也许有诈也说不定,但她亲眼看着那男子吃过,准备扔了,又咬了一大口才扔下。
顾不上有毒没毒,她抓起那地上的馕饼便抖着手、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来,来不及嚼上几口,肚中仿佛有一只手,从喉咙里伸上来抓着那馕饼往腹中拖去,直把她噎得脖子一展,不断地捶着胸口,好让那饼快些下去。
只几口,她便吃完了,腹中有了那么一点支撑,便去寻了那山泉水解渴。随后便准备继续前往一处松叶遮蔽的浅浅洞穴里躲起来。
但她走了几步便觉出不对来了。
四周的树、树叶缝里漏进来的日光和头顶的一掌天空都开始或急或慢地旋转了起来,蝉鸣声一时高一时低,便像那催眠曲调一样,只教她双眼迷蒙,脚步虚浮。
此时此地的光景,好似那一日她从悬崖上随着马车落下来一般,小腿断了也浑然不觉疼痛,只如同在梦中,朦朦胧胧听着弥留之际的王氏边口吐鲜血,边给她说着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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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着想要爬回藏身的洞穴,到底是抵不住那蒙汗药的功效,奋力在树干上支撑了一阵之后,眼睛一闭,倒在了树丛之间。
梦中远远的,无比飘渺处传来了玉姝小姐虚弱悲伤的声音:“好小福,都是我害了你们,你快走,便是爬,也要爬走,躲起来,若被那负心人抓住,便是一个死字!快走……快走……我、我不成了……”
小福,快逃,那公侯官宦之家,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披着人皮的虎狼,别回头,快逃,快逃。
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已到了一间柴房之内。她像是被抓起来的野兽一样,开始在房间内寻找出口,往门缝里看过外面之后,她便不停地用肩膀撞着那扇门。
“别撞了,这就开门。”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洛娘子停下来,等着外面的人将门打开好伺机冲出去。
来人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妇人,头上一块灰白的头巾,面容和善,与她年纪相仿,操着本地口音。她笑眯眯地端进来一个小几,那案面上摆着一甑热粥一个碗,并三四个撒了芝麻的葱油小饼,还有一碗腌渍好淋了香油的咸菜,上面还配着两个鲜红欲滴的尖辣椒。
原本蓄着力要冲出去的洛娘子,被这一小几的吃食直接引得愣住,那葱油饼和热粥的香味,那碟子咸菜的香油味,争先恐后往她鼻子里钻,那辣椒的红配着萝卜丁的绿,直勾得她腹中肠子不受控制的疯狂蠕动起来。
“咕——”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她有些难堪,面上带了些惭愧之色,低头捂着自己的肚子,此前凭着一股蛮力撞门,现下双脚因饥饿而发软,眼前冒着些金光,口中是泛滥的唾液。
她真是饿极了。
那妇人笑吟吟地道:“娘子想是许久没吃热食了,昏倒在山中,被我们青天大老爷捡回来,说你也是可怜人,叫我赶紧送些热吃食过来。快坐,这地儿虽然是差了些,可比前些天咱们在那黄泥汤里蹲着强多了!”
妇人也不看她,给她从甑中舀出一碗热乎的、浓稠的白米粥来,又夹了两筷子咸菜搁在那糯白的粥上。
她猛地吞了几口唾沫,端起碗便几口将那粥吞入腹中,另一只手抓起块葱油小饼,只几口便咬干净,连那饼渣也悉数捡到口中。
妇人笑吟吟地给她又舀了一碗粥,慢慢地说道:“吃慢些,当心烫。若不够,外面还有的。像咱们这样的灾民,青天大老爷都说了,虽然不至于有鱼有肉,总归吃饱是不成问题的。”
一甑热粥几个小饼下肚,洛娘子吃的速度倒是慢下来。她边一颗颗仔细地吃着那咸菜,边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那妇人一眼。
“嗨,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在水里趟了三天,饿得把柳树榆皮都啃完了,青天大老爷来的那天,热粥煮起来,刚一盛到碗里,我几口吞了,吃得嘴里喉咙里都烫起了泡,好几天才好呢。”她笑起来平和舒展,脸上显出一对酒窝,就像是,就像是一位年长的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