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图在莱特面前落地。
“好弱。”
莱特那被烧灼的皮肤正在逐渐再生,狰狞地从焦灰中爬起,在那裸露的胸口上,用刀划出的痕迹,那是刻进骨血的阵法。
像是自嘲,莱特阴笑着说:“您们终于要来碾死我这只卑微的蝼蚁了吗?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道法以洛云图为中心展开,半神的威能强行绕过莱特的身躯要修改阵法。
“没用的,大人,”莱特在那份威压下,咬牙挤出几个字眼,“剥皮剜肉,阵法已经深植于我的灵魂,只有杀了我才能停下仪式。”
洛云图收起了道法,“你疯了。”
在洛云图愠怒的眼神中,莱特放肆地大笑,“看吧,哪怕是我这样的小角色也能让您不快,来啊,杀死我,让我看看您有多么道貌岸然!”
“如你所愿。”洛云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莱特袭来,在他胸口豁开一道血痕,被其避开要害。
“才不。”莱特身后出现两只牵着丝线的木手,瞬间一个无形的力场覆盖,压着洛云图无法动弹。
四手一挥,洛云图被无形之力甩飞,被砸进墙中,又迎面飞来一块巨石。
洛云图强行挣开束缚,抬手劈开巨石。
自莱特身后,一点墨色晕开,梅洛卡手持一把如烟火般的黑色长剑突袭。
迅疾一剑留下墨色的拖影,墨剑变作笔型,横空一画将墨色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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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洛卡从墨水中穿梭到洛云图身旁,下一刻莱特四手一合,她原本的位置的空间被瞬间压成碎片。
挑起剑上的血,在舌尖品尝,梅洛卡意味深长地说:“令人作呕的……混沌天道的味道。”
梅洛卡头也不回地举手,“联手?”
洛云图和她击掌联盟,“浮生呢?”
“远远歇着呢。”
“小心点,他的能力是支配。”
说完梅洛卡和洛云图同时奔袭。
强力场再次支配空间,就像为木偶捆上丝线,然后将它的四肢折断。
瞬间靠近的梅洛卡被扭断四肢,如同一具怪异的木偶,然后炸开成一团墨水,梅洛卡从另一边闪出,挥剑斩断他的双手。
趁此机会,洛云图周围时间错乱,瞬间突入莱特身旁,手刀如利刃斩断他的双腿。
不留任何余地的,两人以绝佳的默契再次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只要支配了一个人的「空间」,另一个人就会瞬间将其打断,形成一套无解的配合。
可纵使四肢尽折莱特依旧在狂笑,好像生与死早已置之度外,一个宁愿用自己的身体维持禁忌仪式的疯子又怎会在乎这些,反正仪式完成的那一刻他也注定是死。
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有如此病态的偏执。
木偶支起莱特的身体,丝线扎进血肉,拉扯着自己完成一个个人类所无法做到的诡异动作,在剑与拳中苟延残喘。
但莱特气息在变强,或者说是他身上天道的气息在变强。
借由天道窥得「真理」的一隅,无限的濒临疯狂的边界又被丝线带来的苦痛扯回,在疯狂与苦痛的徘徊中沐浴着神的力量。
莱特敞开胸怀,任凭攻击打在身上,没有痛苦,反而如沐春风。
此刻仪式终于完成
“世间「真理」不灭,全知即是全能!”
梅洛卡闪出,手中的墨剑延展,“可惜……「太阳」,已经死了。”
下一刻,木手挥动,细若游丝的提线切割空间,自梅洛卡眼前,出现了径直攻来的洛云图。
梅洛卡没有停下,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屠戮一切。
「画中·斩」
“咳咳。”莱特呕出鲜血,体内仪式的运行连同生命逐渐微弱。
与梅洛卡并肩站立的洛云图擦去脸上的血痕,“你刚才是不是想连我也一块斩了。”
梅洛卡吹着口哨,装作无事发生。
·
先将就木的莱特仍在不留余地的将自己的生命供养给阵法,可此刻他的灵魂已然破碎,再多的生命都是徒劳。
洛云图走近,“何必如此呢?”
像是突然醒悟了那般,莱特自嘲地大笑,又突然间失魂落魄,“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像你们这样活在光里的家伙,又怎么会理解我们这些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莱特用着可悲地笑着,诉说着这个恶人临终前的故事,“我们没有力量,难道还不允许我们将希望寄托于神明吗,我只是想救一个人而已,无论为此牺牲多少人,哪怕献上自己的生命。”
洛云图冷漠地说:“人死不能复生。”
“那为什么你就可以,洛云图……被神明眷顾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并非是来苛责你的,我只是来杀你而已。”洛云图举起手,五指化作熔岩般耀眼,宛如要以烈日的光将诸恶烧净。
莱特看到愣了一下,但在看到洛云图那双如曜日般的双眼,他便理解了一切,“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我注定无法成功啊,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个笑话。”
“东皇太一!!!”
莱特突然大喊,又转而变成恳求的卑微态度,“我不过是舞台上的小丑,为何您连这一丝光泽都不愿恩赐。”
洛云图摇了摇头,正欲出手,却被梅洛卡抓住。
“等等,我问几句。”
梅洛卡看向莱特,“你的身世、经历,无论怎么看都品品无奇,莱特,这样的你究竟是何时如何与天道扯上关系的,仅在十九岁时途经过一次冬藏的你,又是为什么会涉险回到这里,以及,忘仙十二究竟想要和混沌天道做什么?”
莱特的气息逐渐微弱,但就像人之将死般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露出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们杀不死「我」,因为「我」并非一人,「我」们并非一人。「我」们皆是「我」,「我」们,永生不死……”
最后他的眼中失去了光,干瘪的嘴唇不再张合,火焰烧毁了他的脸,四肢尽断瘫坐在地上。
“死了?”这出乎了梅洛卡的意料。
“不对,洛云图快动手!”
洛云图闻声而动。
可那一瞬间就像是有什么醒来了,令世间都迈入了止境,在舞台开幕前束缚所有人的干涉。
莱特的手指挪动。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本已死去的莱特戴上了面具。
束缚解除,演出开幕!
“欢迎,各位。欢迎来到愚弄的剧场,下面将由本世纪最伟大的丑角,我,为大家带来盛大的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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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角,登场!
·
炽热到透露出纯白的光,笼罩了洛云图的整只右手,轰然的爆破向丑角击出,如同旭日在此显现了片刻光辉。
光芒交错间,丑角的身体膨胀,如同一个打扮滑稽的气球,“蹦!”的一声炸开,撒出成百上千带着欢笑的玩偶。
一点一滴墨色晕染,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幅展开的画卷,梅洛卡穿梭在这些锚点中不断穿梭,名为“弑君”的墨剑此刻彰显着曾被称为暴君之国的风采。
弑君追逐着漫天的玩偶逐一斩断,身首异处的布偶都变成难受悲伤的表情。
可再怎么快速,终究漏了那么几个。
玩偶落在楼顶变回丑角,协调身体,恰如在独轮车上保持岌岌可危的平衡,却总能在最后关头站稳。
“各位观众还真是心急,优秀的丑角不会去遵守那些陈规陋习,为了满足两位热情的观众,那就让演出直入高潮吧。”
丑角变戏法般地变出一顶魔术帽,从中抽出一个巨大的箱子,箱子与帽子的大小比对,完全违反了空间逻辑。
“大变活人!”
丑角跃入箱内,临行前不忘抓住差点掉在外边的帽子。
关门,箱子折叠,消失。
又随即出现在洛云图身后,丑角开门奋力吹起,巨大的火焰席卷街道。
“火焰!”
洛云图及时防守,扛下了火焰的烧灼。
丑角摘下魔术帽旋转,大声宣布下一个节目。
“白鸽!”
火焰过后,在空中留下四散的火星,沾染上从帽子中挥洒出来的某物后仿佛活了过来,纷纷变成扑哧出火苗的鸽子。
究竟是加了什么呢?
空气!
是魔术师的空气!
“Bingo!”
一幕未落,接下来的剧情便轮番上演,赶班似的纷呈而至。
“奖励你箱子、箱子、箱子,神奇的魔术箱!”
绘着油彩小丑的巨大箱子将二人关起。
随后火鸽燃烧了起来,迸发出剧烈的爆炸。
在有限的空间中溢出过量的能量,所会导向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
BOOM!!!
满屏都溅射出这个形象化的单词。
上千上万帕的压力涌向洛云图。
将人压成肉饼再炸成空气,这无外乎能称为高潮的魔术,盖因这份表演足够血腥和暴力,竟有无数的喝彩声响起,将其赞叹为艺术。
炸!炸!炸!
一划墨水斩入箱内,与弑君同化成黑影的梅洛卡将洛云图收纳,一闪而过。
BOOM!
压力争先抢后地涌向被斩开的细缝,不堪重负的魔术箱爆炸成绚丽的光芒。
燃烧的玩偶从火中走出,丑角献上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逃生。
“惊喜!”
将洛云图从墨剑中甩出,梅洛卡猛吐一口鲜血。
洛云图这才问道:“那是什么?”
“我哪知道,拿出压箱地的本事吧!”
毫无章法的战斗,荒诞诡异的能力,毫无疑问洛云图必须不留余力地出招。
自无尽的时空中,洛云图抽出了一根未来的枝杈,如同立于山巅向人世垂下的鱼竿。
审判级道法·时之涧。
盖因光与阴连同它们所代表的时间都是无形,这柄由道法外化的武器亦难以窥得形体。
“那是根……木棍?”梅洛卡感觉你怕不是在逗我。
洛云图咬牙说辩解:“是鱼竿……”
就如面对一切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东西那样,人们常常把岁月比作长河。
只是它其实真的存在,在世界褪去一层层的死皮中,存在着人类所无法理解的一切,象征时间的岁月长河,确确实实地流淌在那片荒芜的大地上,并且时时刻刻地将自身的概念投入文明的梦中,让人知晓它的存在。
而作为行使这一份力量的信标,光阴涧自然而然地显现出了垂钓之具的形态。
洛云图挥舞着时之涧,击起时间的涟漪,涟漪击起波澜,波澜掀起洪涛,洪涛掀起海啸,迸发出咆哮般的狂涌!
这足以使光阴落涧的洪涛滚滚袭向丑角。
魔术箱突然出现,将丑角关住,只留出一个开口露出滑稽的面具。
“乱剑穿身!”
狂潮过后箱子打开,然后宛如魔术般安然无恙。
“吁~”场下传来一阵不满的唏嘘,仿佛期望看见更加戏剧性的结果。
“哈哈哈,各位观众可真是挑剔,想来仅仅是魔术已经无法满足各位的胃口,没关系!无所不能的丑角怎么能只会魔术。”
丑角高举双手,用那无比癫狂的声音大喊:“下面,请欣赏压轴剧目上半场:陶醉的漫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