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妥当之后,陆知白便写了一道奏疏,准备亲自去面圣。
……
七月的武英殿,闷热得如同蒸笼,冰鉴透出的凉意在殿内缓缓弥漫。
檐角的铜铃在一片燥热中,纹丝不动。
陆知白垂眼立在御案边,盯着自己鞋尖。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看他的奏疏,眼神冷冽得如同寒夜霜刃。
“咱记得,你说过与贪腐不共戴天,”朱元璋缓缓开口,声音仿若钝刀刮过竹简,“如今,倒要保那些硕鼠的家财?”
陆知白抬眼,对上老朱那带着探究的锐利目光。
他不慌不忙,解释道:“陛下明鉴,儿臣要保的并非贪墨之财,而是国债的信用。
就像当年陛下在鄱阳湖之战,即便战船漏水,也要先立帅旗,帅旗不倒,军心便稳。这国债,便是朝廷与百姓之间的‘帅旗’啊……”
“你放屁!”朱元璋猛的一拍桌案,脸上终于流露一丝怒色,气呼呼的说,“咱又不是傻子,用得着你来说这个理儿?咱倒是想宽厚些,你瞧他们可值得么!”
陆知白沉默下来,待时而动。
朱元璋微眯着眼,咬牙切齿的说:
“咱还得感谢郭桓呢!要不是他,咱还蒙在鼓里呢,这偌大的国家,竟然是‘黄册紊乱,钱粮无凭’?!”
他脸上,是匪夷所思,是雷霆震怒。
越想越气!
朱元璋拿奏疏指着外头,粗声粗气的:
“要不你再去瞧瞧刑部的卷宗?看看郭桓他们,到底是怎么地方富户勾结的?”
陆知白便应道:“儿臣晓得。他们在黄册登记时,就篡改了数据,弄虚作假,少报人口、田亩,使本应承担赋税的人丁、田产,从黄册记录中‘消失’了,以此偷税漏税,贪污税粮……”
除虚构数据之外,单单一个黄册,可玩的花样多了去了——
编造虚假的黄册内容,使黄册与实际情况严重脱节。
一些地方为了掩盖赋税征收漏洞,编造虚假的灾荒情况记录在黄册中,以减少应缴税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