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初看着长桌上的菜肴,道道精致的珍馐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但因为是早早就预备下了的,尽管是在八月的天气里,也早就凉透了。因此她半点胃口也无,只是在傩戏的伶人中默默地寻找着徐桓的身影。
在众人欣赏着傩戏,饮着琼浆玉液时,忽而有一紫袍男子站起,几步走到殿中,对着龙椅上的铭轩帝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报!”
铭轩帝放下酒杯,抬了抬手,乐曲戛然而止,傩戏也停了下来退到一旁。
周太尉一看是自己的二儿子,也连忙站起来走了几步到周翼琮身边,对着皇上跪拜之后,扯着自己儿子的袖子道:“二郎,今日可是中秋宫宴,你有公事要禀大可明日早朝再议,还不快退下!”
周翼琮在浔州这几年,很是做出来一番成绩,先是荡平了当地为患十余载的流寇和山匪,又招安了各自为据的少数族裔;修筑官道,治理彤江浔州段,在任七年竟无一次水患发生,因此铭轩帝自是十分欢喜,此时见他在宫宴上站出来,并没有半分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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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轩帝十分温和地笑道:“无妨,周卿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周太尉脑门子上的汗都下来了,只觉得焦急无比。
杨氏瘫痪失语后,太尉府里早就由那个何姓姨娘把持,所谓马车失控之事,何姨娘也早就在周太尉耳边吹过枕头风,因此除了周翼玠的死让他心痛了好一阵子之外,他对杨氏根本没有半点疼惜。
瘫了哑了也好,免得成日里给他招祸,尤其是小三子已经折在她手里了。
但周翼琮听闻家中出事,便连夜上疏了铭轩帝,回了汴梁为亲弟弟置办丧仪,顺便照看自己生病的母亲。
在家的时候,周翼琮对于三弟的死和杨氏的瘫痪失语十分激烈,直言她们母子出事不是意外,要求父亲去找皇上,仔细查清楚,揪出幕后黑手。
周太尉虽然不知道杨氏背地里到底捣鼓了些什么,但是隐约知晓自己的妻子和太子侧妃张氏暗地里早已结盟,如今出事,太子府不见半点动静,自己的二儿子却要出首——脖子上顿时有些凉飕飕的不大对劲。
“皇上,微臣在浔州听闻家母和三弟外出时,在汴梁城外路遇劫匪,结果三弟丧命,家母瘫痪失语。人人都道此事乃无妄之灾,是避无可避的匪祸。但微臣多日探查之后,有些许眉目,如今,微臣想向相关人等问上一问,若有惊扰在坐各位的兴致,事后臣自当领罪!”
周太尉抬手捂着额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铭轩帝道:“哦?周卿想向何人问询呢?”
周翼琮对着铭轩帝再次躬身拱手行了一礼,道:“微臣想问一问虞副院使,八月初二,贵府表小姐人在何处?”
虞绍铨闻声便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走到铭轩帝面前,对着铭轩帝跪拜行礼后,这才朗声回答道:“周大人,虞某对贵府所发生的不幸深表同情,但今日,周大人言语间问及我府内院女眷,不知是为何故?”
周翼琮则道:“虞大人切莫见怪,只是有人看到我母亲和三弟出事之前,曾经见过贵府表小姐,兹事体大,故而在下只是想寻个目击证人罢了。”
薛云初在心里叹道:好个先入为主,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自己的名声钉死在耻辱柱上,周翼玠死都死了,她这个活人就只能祭出来叫人指摘了。
虞绍铨怒道:“简直一派胡言!周大人未经证实,便妄言我外甥女与贵府三郎私相授受,折辱她的名声,此举简直欺人太甚!”
周翼琮背着手道:“虞大人,若有唐突之处,事后周某自当上门赔罪,但此事非同小可,乃是我周家两条人命!尤其是我母亲,她是杨家独女,将门之后,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倒叫我的祖父和舅舅如何能安心戍边?”
虞晚苼闻言也站起来对皇上行礼后道:“周大人此言差矣!首先我表妹与你三弟并无往来,其次,那日她人在我妻妹袁九娘子家小住,何来与贵府三公子见面之说?虞某身在浀州,也曾听闻周三公子时常与人争风吃醋,以至于到了斗殴的地步。如今逝者已矣,但周大人要将我阿妹拖进那脏污浑水之中,虞某是万万不答应的!”
虞晚苼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是十分高亢,双拳握得紧紧的,怒视着周翼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