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衡城很小。
小到随处可见都是熟人。
上衡城也很大,大到曾有少年夜奔,心肺皆烧。
天上战舰飞舟,各项宝器,密密麻麻,像是下锅的水饺,扑通扑通地往下落。
落得一个沸沸腾腾,热气四溢,驱散严寒。
东荒难民苍老衰败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微的,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们抬头看。
人间晴长。
但是从战舰上下来的来客却看着那伫立天地的天柱。
顶天立地。
纵横古今!
恢弘初日月齐辉。
道则彩晕有如神仙绣带,飘渺挥彩。
蘸满霞色氤氲。
天柱看着离他们那么近,他们走了那么远,却一步也无法靠近。
来客渐渐站满了那片黑柱林立的广场。但是天柱却依旧好似在不远之外。
雪化了一半,碎金撒落白雪之上。
锁链相撞,清脆如风铃。
风卷云如长龙。
日曜金光照耀四方。
月色淡泊平静如流银。
城中一棵一棵的古槐之上,枯黑的枝头向上延伸,上面系满了红色的祈福绸带。
在风中摇曳。
天上天下,四方来朝。
人间承平。
白衣少年站在最高的台阶之上,他没有回头,只是在看着遥远的天穹。
茕茕独立。
云朵之中,鸟雀纷飞。
他看着小鸟,漫不经心地想,唔,有点瘦。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鸟食,于是挥了挥手,招来了一大片叽叽喳喳的云雀,然后蹲在地上,手里握着食物,专心致志地开始喂鸟。鸟雀传讯,来了一片又一片,他养得仙鹤也不甘示弱,仗着体型大,横冲直撞地到了最前面。
高台之下,无数人看着救荒的首领在那悠闲地喂起了小鸟。
何叶提着剑,费解的皱起了眉头:“他干什么呢?”
吴缘站在她的身边:“看不出来么?喂鸟。那几只仙鹤哪来的,好胖。”
燕来挠了挠头:“你们谁看到徐还陆了吗?他人呢?”他又转头问了句,“南柯,南柯……你干嘛去?”
南柯往嵇白决身边一凑,闻言逆着光回头,笑靥如花:“大人的事你别管。”
燕来:“……???”
回头的时候她的目光轻轻地落到了何叶的侧脸上,又掠过去,继续看着嵇白决。
她的目光太直白了,嵇白决皱眉:“姑娘,请自重。”
南柯眨了眨眼睛:“我不重,还挺轻的。”
嵇白决:“……”
他无奈地移开了视线,却正好看到了远离人群的西太苍。
他想起了齐庆酒,想起了白狼和风过野。
他与西太苍隔着人群对视。
平静而又冷漠。
西太苍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飘忽而又游弋。
“……”
“……”
槐灵甚至没有去天柱祭台。
他坐在不周山的槐树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天地平静,飞舰来往不绝。
这是唯一一棵没有在冬日凋敝的古槐。
他靠着古槐,看着远方。
不久之前天塌地裂的景象,仿佛只是众生的一场噩梦。
他想起了他哥哥。
他若有所思:“周自拘惹怒旧天柱之灵过早的出了局,不知道李序到底靠不靠谱……”
……
……
最靠近高台的人身上的气势越莫测,雷霆横眼,如渊如狱。站在最前面的人是穿着统一服饰的四个圣人。他们衣袍之上都绣有一个交织盘旋的符号。
吴缘认得,叹了口气:“四极天一大会的人也来了……中间那位尊者,就是当时力压群雄任命小少爷为救荒首领的长安上人吧?”
燕来说:“小少爷不是十方雪国的少主吗?雪国的人呢?怎么没看到他们的白袍子?”
“十方雪国应该是,锁国自封,不与外界接壤了。”
燕来脱口而出:“那小少爷不是回不了家了吗?”
风声,鸟声,锁链声。
声声清脆。
燕来后知后觉:“我说错话了?”
何叶呵呵冷笑一声。
燕来对于师兄之外的人看法都无所谓,他对吴缘说:“不见徐还陆,怎么不见你去找?徐还陆还当你是他朋友。”
吴缘微微一笑,道:“我们谁都可能出事,徐还陆都不可能。”
燕来:“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