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终其一生,都在传扬礼治,仁治,几时贪图过个人名利?”
淳于越额头冒汗,成蟜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在往日的学习中了解到过。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从成蟜口中听到,却是这般令人羞愧难当。
“淳于越,抬起头来!”
成蟜喝道:“回答本公子,你怀惠,还是怀刑?你为公,还是为私?千里入秦,你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儒家传承,亦或者是为了你的个人名声所计?”
“我再问你,你一人名望所在,与儒家相比,孰大孰小?儒与法争,博一家之荣,与天下百姓的疾苦相比,孰公孰私?”
“《管子》有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你在这里劝我王兄修德、养仁、传礼,这三样有哪一样,能够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让他们不再受战乱之苦?”
“在下,在下…有愧圣人所学。”淳于越全身发凉,是身上的冷汗起了落,落了又起,继而再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成蟜的字字句句,直问本心。
他们做学问的,只在乎贵族之间的礼,只在乎上层统治者的态度,从不关注底层百姓的衣食。
淳于越不会洞察成蟜的真意,只是觉得耳边如同大钟颤鸣不绝,只是悔恨忘却了往日的孔学之本,只是陷入私求的羞愧而已。
在他,以及同时代的无数人眼中,贵族的一丝怜悯,那就是天下百姓足以感恩戴德的天降甘霖。
所以,他们要求统治者如何如何,所面对的对象,最低也只是探到士这一阶层。
“我没说儒家不对,不对的是你们这些儒家弟子,人人追逐私利,哪还有天下为公的理想?口口声声说是孔孟传人,扭头就忘了他们教给你们的天下大同。”
成蟜一口气说了太多,方才的热血回落,看着淳于越战战兢兢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心累,一番话改变一个人的固有思想,他显然是不够格。
不过,能够让淳于越想起身为儒家弟子的本心,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教化万民,推行仁义道德,要去民间,而不是进王宫。
不要总是想着,绑定秦国这艘大船,到时候在儒家史册上,留下一个兴盛儒学的青名。
一点实事不干,纯靠两张嘴皮子忽悠,还想留下美名,获得高官厚禄,名利双收,做梦也不是做的。
成蟜回头看了眼王兄,那老神在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无语三次。
算了,王兄不打算交流,成蟜还不愿意跟他商量呢。
他直接给出了淳于越的任命:“李斯正在巴蜀推行一项国策,手下正缺可用的人才,你就去找他要个县令,三年之后拿着你的政绩返回咸阳。”
唉!
归根到底,还是人才不够用。
要不然淳于越这种只会空谈的,别说是县令,当个教学匠,成蟜都担心他误人子弟。
“那就先去巴蜀吧,寡人等候先生的好消息。”嬴政悠然开口。
您老可算是活了。
再不说话,可就找人把您老送入国库,当个镇库之宝了。
嬴政的配合,成蟜是一点也感激不起来,只有万般吐不完的槽。
想他身份尊贵,有各种条件躺着享福,欺负欺负六国美女,霸占霸占六国少妇,这样的快活日子多舒坦啊!
要不是为了王兄,为了秦国,哪里用得着万般辛苦?
操不完的心,费不完的神。
表面上他是弟弟,实际上他是王兄的老妈子。
“诺。”
淳于越就此接受。
县令与淳于越的设想,相去甚远。
淳于越是既不拒绝,也不争取新的职位。
成蟜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儒家要是能在秦国立足,发扬光大,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今天他淳于越不做这个县令,明天就会有淳于吴、淳于楚…争着抢着做。
“要不今天走?咸阳没有准备你的晚饭。”
话是和淳于越说的,成蟜的目光却是盯着王兄,后者闭眼假寐,根本不给成蟜对视的机会。
“诺。”
淳于越连连应承,不敢多待一分一秒。
望着远去的背影走向光团里,宫殿的大门重新合上,房间内再次变得昏暗。
成蟜一瞬间爆发出来,憋在肚子里的话再也不受压制,全都涌了出来:“王兄好兴致,在后宫幽会老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