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一处地穴。”贺灵川老老实实道,“其他地穴着火是拔陵人所为。”
“他们造成的损害,不及你万一!”朱二娘怒极反笑,“我会亲自溶解你的肌肉、筋腱、骨骼,把你变成一个水囊。当我的孩儿吃掉你时,你一定还很清醒!”
朱二娘慢慢踱了过来,身后冒出无数蜘蛛,地面、岩壁、天顶,悉愁索索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洞窟,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在劫难逃。贺灵川抱拳:“反正我插翅难飞,临死前能不能请你给我解惑。”
这小子已成它囊中之物,的确没有半点逃生的希望,朱二娘见他态度格外诚恳,遂停下脚步:“问吧。”
不怕死的人,她见得多了,也吃得多了,但死前还能心平气和提问的就少见了。
她有点好奇。
朱二娘在鬼针石林的子子孙孙无穷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只地穴蛛。但这些傻玩意儿智力有限,见到它就伏地不起,哪敢跟它对话?
唉,一个能侃的都没有。它可是喜欢聊天的二娘。
贺灵川手指岩壁:“那七个套娃一样的蛛妖是怎么回事,你的先辈吗?”
这里就像个陈列馆。蛛妖有收集前辈遗骸的传统吗?
这个问题让朱二娘很明显地犹豫一下,才道:“也是,也不是。”
它往最大的那头巨蛛身边一站,体型高下立判:“这里七个遗蜕,都是我的前身!”
这回答狠狠震撼了贺灵川一把:“你说什么,这七个都是你?”
“无知人类,你们以为我是路边的无名野怪?”朱二娘傲然道,“上古时代,我就以这副身躯游走在盘龙荒原,那时叫作盘龙莽原。这里就是我的洞府,栖霞居!”
贺灵川总算知道,地穴外的大石碑上刻了什么字。
“那后面的几副遗蜕?”所谓“遗蜕”,在贺灵川理解就是换下的皮囊、躯壳。
“后来天地灵气快速衰退,不足以支撑我的原身活动,就像巨鲸无法生活在浅水。”朱二娘的声音很是无奈,“我只得放弃原身,蜕化出新的自我。”
贺灵川憷然动容。
这头大妖怪是说,它的原身在上古更加强大,可惜不能适应剧变的环境,只得主动舍弃,换去更弱小的身体当中?
它的说法也很有意思,“蜕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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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种大妖怪来说,其实就是退化吧?
贺灵川试探着问:“那相当于放弃修为,保存自我灵识?”这应该是物种天赋,人类大概办不到。
老龟妖的“兵解”之术倒与之很像,只能说造化神妙了。
“是啊。这样漫长的岁月里,我先后压缩了七次修为,才寻到如今的生存之道。”朱二娘长长叹了口气,“这里所有的孢子散发光和热,都源于遗蜕残留的力量。”
在地穴这种幽深的环境里,没有荧光孢子就种不出苔藓毯,就养不了奶牛,不是,就养不了巨蚜虫群。
也就是说,它其实以一己之力供养了整个族群。
谁能体会它这几千年来努力求生的艰辛?不仅自己要活好,还得养家。
“回答完毕,你想让我在哪里下嘴?”她朝贺灵川走来,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贺灵川抓紧时间,“上古就是仙人的时代么,灵气为什么急剧衰退?”
关于灵气衰退这件事,史论争议极大,真正做到了百家之言莫衷一是。
后世之人看来看去,越看越是迷湖。
朱二娘敲了一下地面:“是。”
它再敲一下地面,表示回答第二个问题:“我记不清了。换这七副皮囊的过程中,我损失了很多关键记忆。”削减修为、暗求长生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逆天而为,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当然最关键的是,它的耐心已经用尽,懒得再答。
聊天已经聊够了,这个猫戏老鼠的游戏也该结束了。没错,它是缺乏耐心的二娘。
“关于上古,我只记得零星的片段和景象,而这些都跟你无关!”
它身高腿长,几步就迈到贺灵川面前,张开口器,露出尖利的毒牙。
从贺灵川的角度仰望,这对毒牙黝黑发亮,大得像两把弯叉,表面还滴着涎水。
被这对毒牙注射过的猎物,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形容都太轻描澹写了。
“你说得对,与我无关。”贺灵川苦笑,铿地一声拔出长刀。
这蝼蚁一样的人类还想反抗?来吧来吧,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