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凤鸣不想被看到脸上泪迹,借口换衣,素妙音也不知是没注意,还是看破不说破,留下空间让他偷偷擦拭。
待纪凤鸣穿戴完毕后往前厅,素妙音已在那煮茗等候。
见他到来,素妙音推出一杯茗茶,道:“你已睡了三天,恢复的如何了?”
“伤势还好,主要是神念过渡亏损,一觉睡足,倒也无碍了。”纪凤鸣坐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浇灭从梦中延续来得干涸感,随后开门见山,问出关心的问题:“还能在这喝素宗主煮茶,我方定然是胜了,就不知战果如何?”
素妙音微微摇头,“茶是苦茶,果是苦果,胜虽胜了,却也未竟全功。”
纪凤鸣顿觉已入腹中的茶水回出苦味,他知晓破阵过程艰险,应是不忍听闻,但还是要补足昏睡三日失去的讯息,道:“愿闻其详。”
“一处一处说吧,你方伤愈,便先说最好的消息……”素妙音拿出一个杯盏,放在案上,以作示意,“剑皇对阵地狱道,黄金剑芒挥斥扫荡,魑魅魍魉无以抵挡,道首桑魅魂飞魄散当场,其余鬼修十不存一,除少数逃入九幽深渊,其余皆或死或降,地狱道的对决大获全胜。”
“剑皇这一路,本就最令人放心。”纪凤鸣早有预料,春秋剑阙战力雄浑,又有越苍穹坐阵,失了阵势加成,地狱道本就难与之抗衡。
素妙音又推出一个杯盏,继续道:“畜生道方面,破阵之后,万兽春见战况不利,便号令道众自地宫先行撤退,自己留下亲身为道众断后,血战之后不甘受降,自裁而死,畜生道道众受他庇护,逃去了不少,虽有道奇先生率众追亡,但离了昆仑山,便是兽归山林,想必再追不易。”
纪凤鸣又饮酒一般,将茶一饮而尽,似赞叹,又似惋惜道:“万兽春倒也是个人物,可惜沦落六道,身不由己。”
素妙音对他称赞敌人的行为不置可否,但万兽春已死,是褒是毁她已不在意,只继续往下讲道:“人间道则是相反,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以心神术法控制麾下道众为他挡下攻势,自身却是逃之夭夭,战后搜遍昆仑,也不见他之踪迹。”
若对万兽春留有尊敬,那对晏世元就唯有不齿,纪凤鸣握拳击案,恨恨道:“祸害遗千年,以他之奸猾,逃了今朝,日后改变身份,化明为暗,又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烦。”
“同样的遗祸无穷,还有饿鬼道的妖军,阵破之后,他们不顾死伤,突围下山,我方分配在饿鬼道的战力本就最为薄弱,阻挡不得,被他们杀出一条路来。”素妙音已尽量说的委婉了,因为分配去迎战饿鬼道的主力,便是万象天宫的残余修者。曾经在十大派门中都属前列的泱泱大派,如今已成防线上最薄弱的一环。但谁也不能再指摘什么,毕竟万象天宫的修者本就承担了最凶险的任务。“不过隐虚为倒是被留了下来,战死在了突围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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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死得是他?”纪凤鸣轩眉一挑,一个神秘的高手若来历引人怀疑,那死亡也同样该怀疑。
“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素妙音平淡道:“众人需要一场胜利宣泄,而妖族既有心借假死继续隐藏他的身份,我们顺他们的意又何妨?”
见素妙音心如明镜,纪凤鸣也不再多言,微微吞咽口水,道:“那我方人员伤亡呢?”
素妙音知晓他挂心同门,回应道:“亡者且不说,伤者最严重的是你师妹,她施展‘万灵齐物法身’,强纳地气为用,反噬严重,昏迷不醒,需得尽快散去吸纳的地气,拖延若久,必将危及性命。”
“这丫头当真胡闹,万灵齐物法身也是她能驾驭的?”纪凤鸣闻言惊起,当日在阵中,左飞樱主动断去与他的联系,纪凤鸣便知晓她要拼命,只没想到她竟拼到这般境地,当即已再坐不住,“不行,我要去看她。”
“散气卸灵,需要她亲自为之,她现在还未醒,你去看他又有何用?”素妙音劝慰着,又推出一个杯子,道:“身为卫无双首徒,不该如此急躁,且先坐下听我说完吧。”
纪凤鸣心中忧虑,却也知她说得在理,只得强抑激荡心情,坐下来道:“接下来,该说修罗道了?”
提及修罗道,素妙音眉头皱紧,拧成川字,“修罗道的情势最是诡异,破阵之后,佛门众修与修罗道道众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强者杀出血路,败者命丧当场,本也应该。素某为诛首恶,战前已安排梵海三友对阵血千秋,破阵之后,还有空无二僧、入世五正等强手援引,原料想困杀血千秋、血万戮叔侄,应是不成问题。”
纪凤鸣知晓,梵海三友是佛心禅院的大悲明王、优昙净宗的传灯使周妙洁、白马寺的枯寂大师,三人皆是佛门三脉中中梁砥柱级的高手,而空无二僧、入世五正也是成名已久的各派精锐。这十人困杀血家叔侄,应是十拿九稳才对,但听素妙音话语,结果似乎并不乐观,不由肃然道:“难道这样也被他们逃脱?”
“不。”素妙音轻轻摇头,却说出更惊骇的结果,“是除周妙洁师姐外,我方十人,无一生还!”
“怎么可能!”纪凤鸣双目猛睁,脱口而出,这十人若围杀自己,那他这开元之后第一人多半要命丧当场,血千秋、血万戮虽也是强者,但能逃脱已是侥幸,如何能够将佛门一众高手反杀?
“本不可能,但周妙洁师姐因受刺激,神智失常,一直痴痴的念着一个名字,让这一切变得可能。”素妙音面色凝重道。
“什么名字?”纪凤鸣追问。
“血!罗!刹!”素妙音一字一字,说出最惊骇的名字,仿佛天地也畏惧这三字,颤起一阵穿堂风,将抵好的门户撞开,门外寒意灌入室内,吹得屋内帘幔狂舞似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