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因魏明帝接待场面极为排场,故使全城士民轰动,京师居民万人空巷,出来观看。当时就有人作流行诗歌《阿那瓌》:闻有匈奴主,杂骑起尘埃。列观长平坂,驱马渭桥来。
魏明帝立阿那瓌为朔方公、蠕蠕王,赐以衣服、轺车,禄恤仪卫,以燕然馆处之。
阿那瓌心急如火,闻说元乂执掌政事,乃以金百斤贿赂,屡求返国。
十二月壬子,魏明帝敕令怀朔都督选锐骑二千,护送阿那瓌达于境首,观机招纳。
明帝嘱道:若见柔然部众前来迎候阿那瓌,则赐其丝绸布匹及车马,依藩王礼节为其饯行;若柔然部族不接受阿那瓌,则仍允其回到洛阳朝中。
阿那瓌至于北境,先使人回国,探听政事如何,自与魏兵在境首等候来报。
正光二年春正月,探马还报:大汗从兄郁久闾婆罗门已击破郁久闾示发叛军,自册立为可汗。今闻说可汗将归,即将遣族人前来迎接。
阿那瓌闻之大惊,恐为强兄所害,未敢北还。又在边境停留期月,复闻郁久闾婆罗门为高车族所逐,阿那瓌遂为柔然部众迎还漠北。
魏明帝闻报大喜,遂赠以各种兵器、衣物、马驼、牛、羊,并粟二十万石,复征调附近郡县一万五千多兵力,由怀朔镇将杨钧统率,送柔然可汗阿那瓌回国。
尚书左丞张普惠上书:蠕蠕国长期以来,一直为我边患。今天降灾乱,令其受苦,概令其行天道以安,奉我大魏也。陛下宜安民正身,以使其心悦诚服,抚之可以。奈为此劳扰天下,兴师动众以荒远,救助我历代强敌,助天亡丑虏?彼边将图一时之功,不思征战凶险,圣王不得已而用也。况今大旱,圣上自减膳食,委杨钧率万五千人以安蠕蠕,背势而行,焉能成功耶?万一不测,既将杨钧杀食,亦无补矣。
孝明帝不听,遂派牒云具仁前去晓谕阿那瓌从兄婆罗门,命其迎接阿那瓌回国,复为柔然之主。北魏与柔然此段恩情,按下不提。
按下柔然,再说北魏。
元乂、刘腾囚禁胡太后,命右卫将军奚康生为抚军大将军、河南尹,仍统御仗卫兵。奚康子名奚难当,娶左卫将军侯刚女;侯刚之子又是元乂妹夫,元乂因此十分信任奚康生。
甲午,魏孝明帝朝拜太后于西林园,文武侍坐,酒酣迭舞。
奚康生表演力士之舞,折旋之际每顾视太后,嗔目颔首,为执杀之势,太后惧不敢言。
日暮,太后欲携明帝宿宣光殿。侯刚奏道:至尊朝太后已讫,嫔御在南,何必留宿!
奚康生道:至尊乃太后陛下之子,随陛下将东西,更复访谁!
群臣闻言,皆莫敢应。太后起援明帝左臂,下堂而去。奚康生高呼万岁,孝明帝进入殿门,手下人互相拥推,致殿门关之不上。
奚康生夺过奚难当千牛刀,砍杀值卫元思辅,安定局面。
孝明帝升坐宣光殿,侍臣立于西阶之下。奚康生却被元乂抓住,锁在门下。
光禄勋贾粲骗胡太后道:侍官惶恐不安,太后宜亲往慰抚。
胡太后信而下殿,贾粲便扶孝明帝走出东门,前至显阳殿,将胡太后关在宣光殿内。
至晚,元乂令侍中、黄门、仆射、尚书等十余人审问奚康生,判其斩刑;奚难当因是侯刚女婿,免死流放安州。
奚难当泣别其父,奚康生怒道:我不悔死,你哭甚么?
于是被杀。此后刘腾被任为司空,因而权倾一时。朝中八坐、九卿常晨拜刘腾观其脸色,后到官署办公,亦有整日不得见者。
刘腾贪得无厌,不论公私只看财物多少行事,无论陆川物产全都独占,复对六镇敲诈勒索,每年收入数以百亿。复侵夺周围房屋扩为己宅,远近皆受其害。
京兆王元继请以司徒让崔光,朝廷以元继为太保。元继固辞,朝廷不许。
秋七月丁酉,梁朝趁北魏国内扰乱之机,再次北征。
因命大匠卿裴邃为信武将军,授予符节,令督率众军讨伐义州。
裴邃首战告捷,在檀公岘打败魏义州刺史封寿,进而围攻其城。封寿请降,于是梁夺义州。北魏委任尚书左丞张普惠为行台,率兵来救不及,只得还军洛阳。
梁武帝乃命裴邃为豫州刺史,镇守合肥。
裴邃欲袭寿阳,暗中结交寿阳人李瓜花为内应,约定取城时间。因怕被北魏发觉,裴邃便先致书魏扬州长史:魏原驻马头,今闻欲筑白捺城,乃欲攻我。我亦需筑欧阳城,以增边备,筑城之兵已集,只待回复。
魏扬州刺史长孙稚与幕僚商议,诸将皆道:我无修筑白捺城之意,可告以实情。
录事参军杨侃:白捺小城,本非险要之地。裴邃狡诈,今集结军队,恐别有用意。
长孙稚顿悟,遂回书裴邃:公调集兵力,必有用意,何说我欲修筑白捺城耶?古云“彼有心思,我能度之”,勿谓我北国无人也。
裴邃得书,遂遣散军队,不敢谋图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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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瓜花久候梁军不至,错过约定时间,即互相告发,其谋遂败,有十多家被处死。
此时阿那瓌在魏明帝相助下复归,故柔然国剩余数万部众,遂来边境迎接。阿那瓌复向孝明帝上表请借一万精兵,助其平乱复国。
孝明帝议于诸臣,凉州刺史袁翻奏道:蠕蠕与高车国反复交战,方至我边境数十年尘土不起,乃我国之幸也。今蠕蠕两个国王相继归顺,若使其国尚存,高车必无力觊觎我国;若任蠕蠕灭亡,则高车强不可制矣。以臣愚见,应使蠕蠕国两个国主并存,以阿那瓌在东,抵制高句丽;婆罗门在西,筑西海旧城以居。西海城在酒泉北,距高车国金山一千余里,实是北虏来往要塞,土地肥沃广阔,宜于耕种。我应派遣良将监护婆罗门,并使屯田自给,亦可省粮运烦劳。若婆罗门能收集离散部众,复兴其国,则使其北越沙漠,为我外藩,且是高车强敌,于是西北一带无虑矣。即便婆罗门反叛,则不过为外逃流寇,亦对我国无损。
朝廷公议,乃准其奏。
正光二年九月,柔然可汗俟匿伐到怀朔镇,迎接其弟阿那瓌。
高阳王元雍奏请将阿那瓌安置在吐若奚泉,使婆罗门投降前来投奔魏国蠕蠕人还至怀朔镇,交给阿那瓌管理,孝明帝复诏准之。
十一月,东益、南秦二州氐人反叛,朝廷遂命秦州刺史河间王元琛引兵前往讨伐。
元琛倚仗刘腾权势,贪婪残暴,诸将皆不听其调遣,遂被氐人打得大败而归。中尉弹奏元琛失机陷军之罪,但因逢国内大赦,因此只被除名,因重贿刘腾,不久恢复王爵。
北魏遂命安西将军元洪超兼任尚书行台,到敦煌安置柔然婆罗门可汗复国。
高车王伊匐派使节向北魏进贡,北魏朝廷任命伊匐为镇西将军、西海郡公、高车王。其后伊匐和柔然国交战失败,其弟越居杀伊匐自立为王。
婆罗门率部反叛北魏,逃奔嗕哒。北魏派平西府长史费穆兼任尚书右丞西北道行台,率兵前去讨伐婆罗门,柔然不敢迎战,四散逃跑。
费穆对众将说道:见敌就跑,乘虚又来,乃戎狄本性。若不灭其主力,恐其后患不除,我则疲于奔命。
于是挑选精锐骑兵,埋伏于山谷,另派瘦弱步兵在外扎营,以惑敌兵。
婆罗门果然上当,引柔然兵大至,来击魏兵。费穆军将其引入埋伏,精骑大出猛烈进攻,柔然人一败涂地,婆罗门被擒获,送至洛阳囚禁。
北魏正光四年,柔然国发生严重饥荒,阿那瓌率部进入北魏境内,上表请求赈济。魏明帝命尚书左丞元孚为行台尚书,持符节去安抚柔然。
元孚上表:蠕蠕向来强大,昔我国在代京时对其常置重兵防卫。如今天福于魏,使其自生败乱,来请臣服,陛下宜趁此虑其长策。昔汉宣帝时,呼韩邪来降,汉遣董忠、韩昌送出朔方城,且以大军卫护助之;光武帝亦遣中郎将段彬设安集掾史,以察其行。今宜依前例以闲地借其放牧,简置官署护之,且置兵力防之,使其近而不诈,疏而不叛,上上之策也。
朝廷不纳其奏,终使人以粮米赈之。柔然国俟匿伐可汗亲来洛阳,朝拜孝明帝。
夏四月,元孚持白虎幡在柔玄、怀荒二镇慰问柔然。阿那瓌拥众三十万扣留元孚,使其坐在车中,称为行台,以示尊敬。
因而率兵向南,所过之处横加掠劫,至平城方许元孚南归。
北魏派尚书令李崇、左仆射元纂率十万骑兵攻打柔然。阿那瓌掠民驱畜北窜,李崇追三千余里未及,只好撤回。
元纂使铠曹参军于谨帅骑二千追柔然至郁对原,前后十七战,屡破之。
元乂囚禁胡太后,常入宫执勤,百般献媚,孝明帝因此始宠信之。元乂始掌朝政,尚能自我粉饰,得势之后则傲慢无礼,欺上凌下,随心所欲,破坏纲纪。其父京兆王元继更加贪婪放肆,与其妻子皆受贿赂,操纵朝政,无人敢抗。
故领军将军于忠之弟于景,字百年,时为征虏将军、怀荒镇将。柔然入寇,镇民请粮于将军府,于景不给,镇民遂反,将于景及其妻子分别关押,折辱月余之后杀死。
此事上报朝廷,元乂置之不理,亦不诏恤镇民,于是各镇鲜卑族人皆起造反。
未几,沃野镇民破六韩拔陵聚众反杀镇将,自立年号,称为真王。诸镇华夷之民响应,遂引发六镇之乱。
字幕:破六韩拔陵,原居沃野镇,匈奴单于后裔,六镇之乱发起者。
画外音:自皇始至延和年间,北魏设怀荒﹑柔玄﹑抚冥﹑武川﹑怀朔﹑沃野六镇,外御柔然,内制高车,拱卫京都,世为朝廷北部屏藩。孝文帝迁都洛阳后,世守边陲六镇者逐步沦落为镇户、府户,由是引起六镇军民普遍不满。至此只因柔然入侵,终于引发民变。
破六韩拔陵引兵南侵,遣别帅卫可孤包围武川镇,又分兵往攻怀朔镇。
怀朔镇将杨钧闻说叛民来攻,急升帐聚将,擢武川豪强贺拔度拔,及其诸子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为统军,率众抗御破六韩拔陵;同时遣使六百里加急,具表呈报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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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帝览奏,诏命临淮王元彧都督北讨诸军事,带兵前往平叛,屯驻云中。
此时高平镇民赫连恩亦聚众造反,推举敕勒部落酋长胡琛为高平王,攻高平镇以应破六韩拔陵。魏镇边大将卢祖迁率本部军击破赫连恩叛军,高平王胡琛北遁还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