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中有一段,说尧想把天下让给许由,于是对许由说:“太阳和月亮都出来了,蜡烛却还亮着,要和日月比光,这不是很难吗?及时雨都降落了,人们却还在挑水灌溉,这不是徒劳吗?先生如果可以居于国君之位,那么一定天下太平,而我却还空居其位,觉得非常惭愧,请允许我让位于先生。”
君临天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是许由却拒绝了尧让位于他的请求,理由是不愿追逐名利,不愿越俎代庖。庄子借许由之口说出了自己对于名利的看法——“名者,实之宾也”。名利皆是人生的虚浮之事,但是很多人却把它们当做了生命的根本,坠入名利的深渊中不能自拔。一时的虚名也许能给人带来短暂的快乐,但是因为贪恋这种短暂的快乐而过分沉溺于追逐虚名之中就得不偿失了。庄子对楚威王的拒绝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愿意为虚名所累,只想闲云野鹤般地真正生活。他认为“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饿了就吃,累了就睡,高兴了就写字、画画、会好友,不高兴了就发点小牢骚,超然物外,进退自如,忘却宠辱,有闲情,有闲趣,在庄子看来逍遥至此,才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在庄子的寓言里,不仅许由拒绝了国君之位,还有许多有才能的贤者:子州支父、子州支伯、善卷等也拒绝了君主禅让给他们的王位。寓言中,尧和舜四处寻找贤能的人,希望禅让王位,但是他们找到的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因为在这些贤者看来,南面称王,坐拥天下带给他们的除了荣华富贵之外,更多了为维持浮名所要付出的辛苦劳累。在他们眼里,逍遥自在是比拥有天下更有吸引力的一种选择,这正是典型的道家隐士观。
瞿鹊子与长梧子说梦,长梧子说:“梦中喝酒作乐的人,醒来之后或许悲伤哭泣;梦中伤心哭泣的人,醒来后却可能兴致勃勃地去打猎。人在梦中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有时还有梦中梦,醒来之后,才明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而当一个人大彻大悟之后,他会发现,人生也不过是一场大梦。愚蠢的世人自以为清醒,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明白了一切。整天都在谈论君子、臣子、礼乐、道德,简直浅陋至极。”
庄子认为梦和现实没什么区别,沉浸于梦,感受梦中的喜怒哀乐,那么梦就和生活一样,是真实的。人生如梦,梦也如人生。任何现实都终将消失,无论一个人是伟大还是渺小,高贵还是卑贱,他最终都将消逝在滚滚的时间长流中,即便曾经激起过几朵浪花,也必将归于平静。一切辉煌或者落魄都会随时间灰飞烟灭。所以当我们费心费力地去追求无用的浮名的时候,我们只是沉浸在一个虚幻的梦中罢了。沉浸在梦中,为虚名所累,何如放下所谓的名利,享受能够感知到世间万物的每一天,逍遥地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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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生活在逍遥的状态里,一生不为浮名所累,不为世事牵绊。浮生一梦,庄子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愿意顺天而不是顺人。他居于山泽,隐于旷野,希望能忘记俗世的一切,在这个自由自在,可以游心天地的梦里一睡不醒。
庄子将死的时候,他的弟子们打算厚葬他,但是庄子却不愿意,他说:“我以天地作为棺椁,以日月作为双璧,以星辰作为珠玑,天地万物都是我的陪葬,这还不够吗?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弟子说:“我担心乌鸦老鹰会啄食先生您的尸体。”庄子说:“将尸体弃于地面会被乌鸦老鹰啄食,但是埋于地下也会被蚂蚁吃掉。夺过乌鸦嘴里的食物给蚂蚁,怎么这么偏心呢!”
在庄子看来,死亡本来就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情,人通过死亡回归自然。而死后,在对于遗体的处理上,庄子也反对厚葬。他也许觉得厚葬是愚者所为,这种浮华的形式,是违背自然规律的。逍遥如他,当然觉得顺应自然,不违背天意地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以世间万物作为陪葬,高高兴兴地安息寝卧,随物而化,才应该是人们对待死亡、对待遗体的正确态度。
庄子坚持人性的本真,他的一生是一个诗人,一个隐士浪漫的一生。他对待生活的逍遥态度,至今仍对迷失在钢铁森林里,沉浸在追逐虚名里的现代人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