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谁让你下去捡铜钱的?难道不知这泉水中的铜钱,乃是功德钱?”声音尖酸刻薄,自后面走来一妇人,身后跟着几个穿着不俗的小厮丫鬟。
小乞儿站在水中,低着头道:“寺里的大师许我捡的,大师说每次捡几枚,不打紧。”
“小贱种还敢顶嘴?谁给你的胆子!”妇人叫嚷一声,怒气大涨。
她听闻丈夫在报国寺内捏花惹草,与那狐媚子在一起做不安分的事,本就一肚子怨气,此时她再听到这贱种嘴里刺耳的话,愈发恼火。
“不捡了,我不捡了。”小乞儿红着眼睛松开手心的几枚铜钱。
妇人阴沉道:“不捡便行了?佛家圣地岂是你这贱种能亵渎的?去将那小贱种抓上来!”
小乞儿身子本能的往后退了退,恍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跌落在泉水中。
景舟皱了皱眉,冷声道:“捡几枚铜钱就算亵渎?寺里的和尚都没说半个不字。”
那妇人转过身,朝前瞥了一眼,见出声之人不是寒门狗,略有顾忌,但转眼便想起夫家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望族,娘家更是和皇宫里的娘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冷哼一声,只是吩咐身后下人动手。
“滚!”景舟冷声道了一个字,青鸟身子连连闪动,将那几个下人用刹那枪扫了出去。
一个“滚”字,似有万千杀气铺面而来,那妇人身子一颤晃,额头霎时挂起一层冷汗,不敢再强硬,被丫鬟从地上搀扶着,进了寺庙。
景舟身子一晃,将那瑟瑟发抖的小乞儿从泉水中抱了上来。
“公子,我没事。”小乞儿忐忑的厉害,不敢抬头,只是挣扎了两下,从景舟怀中起来,刚迈动步子,身子便一个踉跄。
青鸟扶住面无血色的小乞儿,面有动容,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向小乞儿。
小乞儿神色慌张,将满目疮痍的双手往袖口中缩了缩,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景舟转向青鸟,道:“她不过一个乞儿,十文钱并已经是不敢想象的事,如何敢接你这银子?”
青鸟暗暗气恼,自己如何将这茬忘了,将银子收回,又从腰间取出几枚铜钱。
景舟见小乞儿仍旧是不敢接,柔声笑道:“拿着吧,就当这几枚钱是青鸟扔在泉水中的。寺里的和尚不是许你从水中捡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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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儿犹豫了片刻,道了一声谢,接过几枚铜钱捏在手中。
景舟帮小乞儿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动声色在她背后“天宗”、“神道”、“风门”几处大穴点了一遍。
待小乞儿离去,青鸟才问道:“公子可是方才在她身上点了几指,可是?”
景舟缓缓道:“这丫头本就体弱,又积疾已久,此时经凉水一泡,回去难免又要大病一场,即便是有钱能找大夫,也不见得能熬到将药汤熬好。”
青鸟点点头,便听公子又笑道:“不过这丫头眉中带浊,浊中有清,虽是命有坎坷,却也是富贵的命,尤旺夫。”
青鸟莞尔一笑:“公子此话可当真?”
景舟哈哈笑道:“不就是上徽山的时候将你丢在赵希抟那老道的逍遥观了?除此之外,可曾再骗过你?这相面之术,公子也懂些,这丫头是个命贵的。”
“听说这报国寺牡丹一绝,寺内花影重重,人看花,花看人,花香遍地,咱们也去瞧瞧这一花带动百花香的花中翘楚。”
二人过了寺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斗母宫、大士院,无一不金碧辉煌,虽比不上龙虎山上的神仙院,却比武当山不知强了多少倍。
尤其是院前各摆一青铜四足大鼎,鼎上青烟缭绕,久久不散。
离阳朝一统九国后,抑佛扬道,这报国寺却有这番光景,香火之盛,着实叫景舟侧目。
又行了数百步,在菩提院有不少香客席地而坐,台上一大和尚正讲经:“我佛如来,有动神,有静神,有出神,有入神,有穷神,五神足,即见如来。我佛如来有肉眼,有天眼,有慧眼,有法眼,有佛眼,五眼足,即见如来。”
景舟蓦然想起那娶媳妇生闺女的白衣和尚,笑道:“青鸟可还记得那两禅寺的大和尚?”
青鸟点点头,那和尚即便是她想忘都难,佛家戒律,似乎就没有哪一条那和尚没有犯过。
景舟感慨道:“若是换成那大和尚来讲佛,你信不信他不离三句话就得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