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空间内,静谧中繁琐的噪音缓缓升起,猩红的枝芽撑开土壤、撬开岩石,它们如同疯长的野草,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每个角落。
格雷久久地凝视着贾蒙的尸体,他完成了复仇,但内心却没有什么狂喜,他的心情早就如同金属般冷漠,就连断臂上的痛意也迟缓了起来。
脚踝处传来些许的刺痛,是那些疯长的枝芽,它们正试着啃食格雷的肉体,格雷挣脱了束缚,用力地踩下,将它们碾成一团血污,但很快新的枝芽在血污下生长而出。
“米兰莎……”
格雷轻声低语着,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模样。
一位新晋的国王秘剑成员,本以为自己能有所作为,结果却在背叛中失去了一切,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但对于格雷而言,这短暂的时光漫长的就像一生。
格雷有想过自己与贾蒙最后的厮杀,本以为会危险重重,但显然,有另一个人替自己提前重创了贾蒙,如果没有他的话,格雷都做好以死为代价,来袭杀贾蒙了。
到最后自己居然没死成,仅仅是失去了一只手臂而已,可这时格雷有些迷茫,就像失去了目标一样,同时断臂上的剧痛逐渐清晰了起来,提醒着自己还活着。
他需要另一个驱动自己的目光,一个令自己继续活着、奔走的理由。
“影王……”
格雷低语着,目光看向了那快要被血肉包裹起来的收容器。
缓缓地举起沉默之剑,正当格雷准备挑开血肉,拿走收容器时,诡谲的声音响起。
“格雷,别动那个东西。”
格雷低下头,只见枝芽化作了污血,在自己身前倒映出一面血色的镜子,镜子中的自己正开口道。
“你这样做会影响剧本的。”那声音带起了笑意。
“僭主。”
格雷认出了这疯嚣的意志,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与这股邪异的力量为伴。
“剧本?”格雷笑了笑,“伱又想将谁拖入深渊呢?”
“怎么能说是拖入深渊呢?我只是在他们实现愿望的路上,稍微地帮了他们一把,”僭主回答道,“选择权一直在他们手中。”
格雷沉默,清醒过来后,他时常感到命运的戏弄感。
贾蒙的背叛,妄想家的援助,僭主的馈赠……这一切就像沼泽般,令格雷越陷越深,似乎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僭主,我来到大裂隙,进行这复仇的一切,是否也是在你的算计中呢?”
“怎么会?一直以来,选择权都在你的手中不是吗?”
僭主的笑声刺耳。
“你随时都有机会的啊,格雷。
你完全可以在治好伤势后离开欧泊斯,回到你的家乡,你也可以在那场暴风雨夜里,放弃复仇,坦然地接受死亡……你看、你有着无数选择的权力,可你最终却选择了这样的路。
是你驱使你自己走上了这条路。”
猩红中的自己变得越发狰狞可怖,僭主的话语如魔咒般在耳旁不断地回响。
“我只是稍微地帮了你一把。”
格雷深呼吸,僭主说的对,魔鬼从不撒谎,他们言行皆为绝对的真实,但就像某种恶毒的诅咒,这一切终将指向悲剧。
“那你现在是要稍微地帮别人一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