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意良善的天师初衷,随着岁月磨洗,最终也被野心家曲解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
许是觉得说的远了些,荻花题叶看回当下:“但当下的你只需要知道天元抡魁,是一项证明。”
“怎样的证明?”士心分辨道,“宗主的年纪与天元抡魁失之交臂,不也成了阴阳掌令?又或者,四宗想借由天元抡魁向彼此展露可期未来,但宗脉的未来,又岂是一个人能片面代表的?”
“你想的很深,很好,”荻花题叶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但你还是不明白,并非学宗需要天元抡魁来向他派证明,”没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而是你需要借助天元抡魁向学宗弟子证明你值得宗门的这份重视。”
一直将宗门资源倾斜视作理所应当的凯风弼羽一怔:“嗯?”
“你不觉得,你对学宗提供的一切,享受得太过心安理得了吗?”荻花题叶道。
“……我知道了,”士心说,“多谢你!”
说完,默默离开的他只留下一碟尚温的芙蓉小饼,那是凯风弼羽连夜劳作所获。
却不知,眼下这该算是问诊应付的酬金,抑或拜师该有的束修呢?
不知何时来到荻花题叶背后的无情葬月目光定住,直抒心底疑问:“二哥为何要我交代霁云莫要与凯风弼羽分食月团?”
一人一半不是更有利于拉近距离培养感情。
“斗场上太过多余的感情只会成为负累。”
言罢,荻花题叶看了眼神色犹困的无情葬月,叹了口气,解释道。
“同样的情况,倘若天元抡魁时对阵的是风与月,风远比月来得需要胜利,月会做何抉择?”
沉默少时,无情葬月方才道:“我明白了。”概因答案毋庸置疑。
修为相差仿佛的情况下,斗志等心态要素就起着关键作用,而场外的恩情义气之影响就显得尤为重要。
闲来一语转过,又是愁上心头,无情葬月语带担忧:“二哥当真要与星宗掌令决斗吗?”
包揽四宗禁招的风花雪月对彼此能为早有了解,无情葬月更知浩星归流大成后是怎样的恐怖。
“放心,”荻花题叶安抚道,“我有把握。”
“怎样的把握?”无情葬月少见的失态,“大成的星流掌根本不能硬接,”单止玲珑雪霏掌力余劲擦伤便断去无情葬月三根肋骨,“何况星宗尚有三垣法宝可以动用。”荻花题叶却是孤身一人被推上风口浪尖。
“月是对花没信心吗?”荻花题叶笑问,面上仍是一派泰山崩于前犹不改的写意神态。
听到这话的无情葬月连忙解释:“啊,不是,我、我只是认为,高手过招,稍有失误便成逆转……”
“放心,”难得的见到对方返璞归真的一面,心感莞尔的荻花题叶重复了一句,“明日的约战,花有六成胜算在。”
这把握着实不低……无情葬月一怔,紧跟着神色狐疑道:“至少还是至多?”
“我有三胜,他有三败,”荻花题叶言谈若定,“你觉得呢?”
“哪三胜,那三败?”无情葬月忍不住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风花雪月互通有无,未战以先,我对浩星归流已有三分透彻,反观他宗,从未能真正看穿阴阳根底,此道胜一也。”
“紫薇师出无名,起因私欲,料想寡淡静远如颢天玄宿定然战意不足,无法全力以赴,此义胜二也。”
“最后,星宗传有三垣法宝,学宗亦存神兵利器,更有他脉襄助,”荻花题叶看了眼手中混元尘,“此武胜三也。”
“何况——”
最后的最后,恢复惯常姿态的荻花题叶讨巧卖了个乖,语带亲近,更似意有所指。
“花,不是一个人。”
就像颢天玄宿有丹阳侯无私拥护一般,荻花题叶背后亦有支持。
思绪钻入牛角尖的无情葬月沉思片刻,冷不丁地说:“需要无常元帅先行试探么?”
若能趁机消磨紫薇掌令一番就更好了……无情葬月心想。
“……”
无语凝噎的荻花题叶盯着无情葬月看了好一会儿,总归忍不住一指头戳在了对方额上。
“唔!”无情葬月吃痛道。
“好高骛远,”荻花题叶变相拒绝说,紧接着转移话题,“话说,那两门功夫你练得如何了?”
话中所指显然非是剑宗武学,而是教无情葬月隐藏根基转生酆都,兼之贯通正邪更上一层的关键。
“剑法已然熟悉,”无情葬月一面揉着额角,一面老老实实道,“倒是心法,尚未全功。”说到这里,他脸上不禁浮露一丝苦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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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速则不达,不必执着,须知——”旁观者清更兼阅历深广的荻花题叶语带玄机,口占一绝,“水火相搀各有缘,全凭土母配如然。三家同会无争竞,水在长江月在天。”
无情葬月得闻此言,一时解悟顿开茅塞。
明彻真言的他当即安坐如常运起功来,正是——理明一窍通千窍,劈破旁门自称玄。
明月当天清光皎洁,心归沉念体任自然,一时间,无情葬月脉畅气和,竟是——
睡着了!
有一搭没一搭点着的头最后终于一歪,像是游船入港般靠泊在荻花题叶肩上,睡得安详。
于是算准时辰夤夜来访的玲珑雪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如久远前的那个年节那般岁月静好。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玲珑雪霏十分自然地落座到荻花题叶的另一边,伸手便即穿过挽尘肘下,绕开竹节环臂虚抱。
运起拟真幻影自欺欺人,偏又处之泰然的玲珑雪霏心安理得地霸占了荻花题叶另外半边身子。
思量再三,总觉不对的玲珑雪霏横竖有些睡不着,隐隐感觉欠缺了些什么。
睁开眼眸,目光流盼的她视线一停,涂染丹蔻的五指扬起隔空摄物,捉来一只棕毛花栗鼠安放掌下。
这边厢,荻花题叶微垂眼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掩耳盗铃而不自知的玲珑雪霏,唇瓣微挑。
看穿佳人心思的他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圆满了……修长细腻的手指拂过松鼠毛皮,勉强找到平替的玲珑雪霏神色恬淡,闭目假寐。
久而久之,竟是当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