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

徐老爷子的父亲在已经收拾齐整的正堂之中抱着他的妹妹,对他说:“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土腥味儿。”

“那种土腥味虽然被掩盖在血里,那晚我还是闻到了。”

“这种味道很特别,它不是我们在林子里砍树的时候踩出来的泥土味道。而是一种更深的,透着潮湿和腐败的感觉。”

“那是坟墓和死人的味道。”

徐家人也曾靠山吃山,做天老爷的生意。但两个小孩子还没有开始领略“土”的不同,徐家颇有家资,后人也不需要像父辈那样在山里踩土。自然听得似懂非懂。

对于这种描述,当时还小的徐老爷子根本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直到战乱开始,徐家分崩离析。

他孤身南下,娶妻生子,入了土夫子的行当。才明白他爹那晚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分明是说龚长海也是个盗墓的。而且年纪这么小就本事极大,说明很可能是职业盗墓甚至家族盗墓。

徐老爷子的爹说过。“这个世道的人,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先不论是非对错,单说这些手艺,就能说明这是个能人。”

“他治好了徐府的怪病,还救了徐府一命。是咱们的恩人。”

“倘若以后找到他或者他的后人,徐家一定记得帮衬。”

“咱们家走到今天,不能说是好人,这种事还是要明白的。”

这话太久远了,远到徐老爷子都已经考虑自己百年之后怎么跟两个臭小子和小闺女讲了。

当年他趁着年轻一腔热血愣是拼出一份家业,又清醒抽身洗白上岸。这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养一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然而这个青年却不记得他的父亲是谁,这让想叙叙旧的徐老爷子有些失望。

接着他又问:“你从哪里来?怎么到了这里的?”

青年又轻轻摇头,接着说:“来的地方很远。”

徐老爷子也觉得自己后半句有点多余,怎么来的那不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这孩子在戏班子里像个常年被虐待的猫一样,瘦还沉默。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他这个老家伙都能闻到,日子过的好不好一眼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