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意的思绪一片混乱,像解不开的乱麻,她拼命想要寻到端头处,可是越理越乱、越理越乱。
怎么办……无人可用,怎么办?边关怎么办,爹爹怎么办,她怎么办?
“对,”她似是猛然惊醒,“不是无人可用。”
“我,还有我,我本来就是要随爹爹出征的。若不是因为婚事……”
“不行!”从不插手的母亲却第一时间站出来阻拦。
她挡了颜意要走的路,语重心长:“你不可以去,你今日大婚,谁去你都不可以去!”
“可除了我谁都去不了,娘!”绝望的嘶吼,背后是更多的绝望。
“不行……”
“可我不去,爹爹状况会更严重,边疆会失守,到那时我们就成了罪人。”
“娘!”高声一吼,颜意是在告诉母亲自己非去不可,也是在告诉她自己。
……
玉尘扬扬,颜意穿着一袭铠甲进宫又出宫,大红的铠甲。
出城的路,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美得不可方物。
颜意骑着骏马,白雪皑皑间,落了一路蹄印,又很快被覆盖。
“阿意!”快到城门处时,颜意看到了谢煜。
他连婚服都未来得及换下,一身红衣,依旧令她那么心动。
可颜意没有下马。
皇上同意她去边疆了,赐了她兵马,即刻启程。
她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同他对视:“谢煜,今日 ……我对不起你,你我还未拜堂成亲......不算礼成,咱们两个的婚事……算了吧。”
“不,你是我的妻,我认定的了。”雪地里的人没有撑伞,心也是同样倔强的。
“可我不会再嫁你了。”眼泪在颜意的眼中打着旋儿,可她不敢哭,冬夜太冷,北风太凉,她怕风和着泪打在脸上,她怕疼,好怕好怕。
“我会等……”
“随便吧。”颜意抬了马鞭要甩,又想起是雪夜,停了动作。
但还是要走的,半分不能停留。
她对自己讲:别耽误了阿煜,边关事险,你又怎敢保证能回来,别耽误阿煜这样好的儿郎了。
自己也终于听进了,走得不留半分情面。
颜意第一次觉得,原来冬日不是那么的好,雪不是那么的让人着迷。
……
“爹爹!”真正赶到军营时,颜将军已经奄奄一息。
他伤的很重,但眼神依旧清澈,他看着颜意的眼神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大概是太了解她了,看到她,突然就安了心,疲惫如潮般席卷而来,眼皮都沉了。
“意意。”颜将军的声音轻轻地,和以往颜意听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只说了两个字:“守住……”
颜意是个好将军的,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女将军了。
她立于城门,厮杀于战场上时是与在谢煜面前完全不同的模样。 明末钢铁大亨
沉稳、果决,这样的她令人更加着迷。
战事一直打到了深冬,偏北的边疆,本就更冷,再冷大概便打不了了。
决战定就在不久后,只要胜了,他们就可以回京,凯旋回京。
开战那日又下了雪,颜意这许多年的许多大事,好像都是在这纷纷白雪的见证下发生的。
她仰头看着远处模糊的天,朦朦胧胧,好似藏着仙境。
“我们会赢得吧?”她低声,好像是在问飞雪,也可能是再问拿云雾后躲着的神仙。
但回答是她自己给自己的:“会的。”
没错,会赢的,像她说的。
整个战场早已尸横遍野,血仿佛都要流成一条细长的红河,可是因为太冷了,又都被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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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已经基本被打败,她和敌军将领僵持着,相互抵着对方的要害之处,不肯松手半分 。
“你很让我惊讶,”那将领对颜意发出由衷的夸赞,“你比你的父亲,更能给人带来惊喜。”
“没有你,我们会赢,齐国会是我们的。”
“可是齐国有我,你们,必定会输。”颜意浑身是伤,好在她穿着红衣,看起来并不突兀。
她感觉到全身的骨骼都在叫嚣着好累、好痛,可她不能露出半分疲色,尤其是在这种时候,露出一点都会成为破绽。
她必须杀了眼前这个人 ,在今天。
“撑不住了吧。”那将领突兀的说道,“还是停下吧,不如我们不打了,议和?”
“好啊。”她似要答应,却在对方放松时,狠绝地探向那人的脖子。
“中原人……真狡猾。”那人的反应很快,但好在颜意刺到了。
可是,她也受伤了。
汩汩鲜血从胸腔处涌出,好像怎么也停止不了,她的唇迅速失了血色变得苍白。
她看着眼前的人倒下,看看他的胸腔一点点没了起伏。
颜意终于放心,全身的痛瞬间被放大百倍,尤其胸口那处,痛得她鼻尖发酸。
她的声音颤着,却是语气坚决地:“我……怎么可能会答应。”
一阵风划过,像刀刃一般,划过伤口处都会痛上加痛,这是真正的北风啊。原来这么痛。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小了,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天空中飘下点点湿凉,颜意好像看到有鸟飞过。
怎们可能呢?在这寒冷的冬日。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有精神还由自己操控。
“怎么感觉自己回不去了呢?”她想,眼皮沉重得已经掀不开半分,只是感觉到霜雪落满了双颊。
“阿煜说的对呢,风雪……是吹给有故事的人的。”
她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