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蔑视的深渊

“我感觉不像是和玛洛萨融合了。” 她轻声说,下面的几只手不安地动着,“我只是…… 就是玛洛萨。我是维塔,也是玛洛萨。至少我觉得是这样。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玛洛萨,但……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太像维塔。这有点吓人,我也不太明白。我以为我已经到了一个稳定的状态,我们俩谁都不会消失,但那种情况发生的时候,就感觉我的一部分在消失,或者说是在倒退吧?这很吓人,但之后又会停下来,我就又恢复正常了。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我觉得以后还会继续,但似乎也没造成什么问题。”

“你或许该和二号妈妈聊聊这事。” 我告诉她,暂时忽略她那极其奇怪的妈妈排名系统。

小主,

“阿尔特里克斯?” 她疑惑地歪着头,“你觉得这和她有关?我觉得和她的融合出生没什么关系,这是巫妖的事。”

“我不觉得你说的这些事和她有关是因为她是你妈妈,我只是觉得它们有相似之处,因为我注意到了一些共性。”

“阿尔特里克斯是三个不同的人。” 维塔指出,“而我显然不是。每次情况发作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不完整了。我觉得我们一点都没可比性。”

“只是个想法而已。” 我耸耸肩,“我觉得和她聊聊也没什么坏处,就算她也不比你更明白,我肯定她也会很乐意倾听的。”

“好吧。”

她又陷入了沉默,我猜这场对话就到此为止了。没关系,这事儿远远超出我的理解范围,我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但我还是觉得这场对话挺有帮助的。我能做的就是成为她可以信任的人。这是我真正开始劝阻她别把我们都杀光之前,需要建立的底线。毕竟她变得越来越危险了。要是没人想办法解决怪物们的心理健康问题,我们都得完蛋。

关键就在这儿,对吧?尽管我更想在家好好放松,但我发现,每次我说 “总该有人做点什么”,除非紧接着说 “而那个人就是我”,否则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个消极被动的人。看到不公的事,我就会去阻止。我第一次见到维塔的时候,就阻止了我的搭档殴打她。我把他们俩拉开,还主动承担了更多工作,就为了确保类似的问题不再发生。但即便如此,我本应该做得更多。我一开始就应该站出来,解决导致我不得不阻止搭档的根本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情况已经糟糕到我入职第一天就目睹囚犯被殴打。我,一个毫无经验的新审讯官,一开始就不该被置于那种境地。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身处其中,而且还任由事情发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清除这种体制性的腐败,但我肯定应该试一试。要是我当初做了,事情会好多少啊。这么多的死亡,都得算在我头上。

这次不会了。我会做得更好。我要成为那个在别人跌倒时拉他们一把的人。我只是希望,除了一次一次地聊天,能有更好的办法。

“那么,” 维塔催促道,“你准备好接受这个了吗?”

“嗯,” 我应道,“能准备好的程度都准备好了。”

“酷。谢谢你这么配合。”

哎呀,这挺好的!她居然谢我了!这进展太棒了…… 啊啊啊,靠,她把那东西往我灵魂里塞了,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这东西黏糊糊的,就像别人的汗水全抹我身上了。一阵可怕的战栗像陌生人在小巷里突然舔了我一口似的,传遍我的全身。紧接着,我就感觉它接上了,知识的重量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的脑袋上。我从未听过却又仿佛一直知晓的词语,渗进我的记忆,滴进我的大脑,涌上我的舌尖。我用一门外语咒骂着,还记起了踢到脚趾的事,但那种感觉平淡无奇,毫无细节,只有疼痛,没有任何信息,既可以忽略,又空洞得不对劲,全都是错的,那不是我,那不是我的记忆!

“哇哦,不好,泄漏太严重了。” 维塔说道,“抱歉,抱歉,我加厚一下防护,这只需要一会儿。”

那种感觉像被吸走了一样渐渐消退,它的 “指甲” 抠着我的意识,慢慢从我的身体里抽离。我忍不住一阵恶心,胃里的东西直往上涌,我拼命忍住,绝不让这难以言喻的感官体验,给这已经折磨人的混乱局面再添一笔。我又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情况…… 稍微稳定了一些。

“刚才那每一秒我都讨厌死了。” 我用巴尔东语说道,脑海中浮现出清理宠物粪便的画面,但那不是我的宠物,也不是我的记忆,只是和这些词语相关的东西。“这事儿会缠着我,直到我化为灰烬。”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所以我猜这是好事儿?” 维塔试探着问,“连接不再泄漏了,我觉得我们稳住了。”

“那确实是巴尔东语,而且我觉得它没有我学过的那种瓦尔坎口音,也没有五十年的语言演变差异。” 维苏威女士确认道,“这…… 非常厉害啊,维塔。”

“要是时间充裕,我也不用把杜恩 - 卡尔折腾成这样才能做到。” 她耸耸肩,“但我们时间紧迫,而且这家伙之前还想杀了我们呢。所以,瞧好了!这就是有意设计模块化生命能量的诸多好处之一:能经常做这种事,还不会对你造成太大伤害。凡人啊,为你们低等的灵魂结构哀叹吧!”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能给自己做这些改变。” 维苏威女士语气平淡地说道。

“嗯,对,我是不能,但我的灵魂因为其他原因更高级。你们还是得哀叹!”

维苏威女士居然被逗得哼笑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漠。维塔显然注意到了,高兴得不得了,以她这个种族能表现出的程度来说。我得说,她这个反应也让我安心不少。维苏威女士的自残行为确实有效,虽然也很可怕,但我真心能理解她这么做的意图。强迫自己去做自认为该做的事,而不用担心被自身弱点诱惑,这前景确实很诱人,哪怕我考虑到这似乎剥夺了她生活中几乎所有的乐趣。要是我能通过那样折磨自己来解决世界的问题,我肯定会做。不幸的是,我既没那本事,也没那能力去效仿维苏威女士对自己做的事。而且从她身边的人都为她的状况忧心忡忡来看,如果我也像她那样锁住自己的情感,我的工作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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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很明显,崇拜维苏威女士那种状态是不健康的,但我可以等有空的时候再操心自己的心理健康。最近我确实有不少时间,希望这不仅仅是我感觉中的那种自我逃避。

“嗯,我想等我完成生理改造,我们就出发。” 维苏威女士说,“大概还需要几个小时。杰莉萨,你确定不用我给你打麻药吗?”

“说实话,打麻药感觉和这个过程本身一样奇怪。” 我承认道,“而且就算打了,我也只会更关注其他感官。要是你发现我有严重的解离症状,就给我打麻药吧,不然我还是宁愿就这么忍着。”

“我可以照办。” 她同意了,于是我的折磨又持续了几个小时。我趁这段时间练习注入我灵魂的新语言,更别提那些和这门语言纠缠在一起的陌生联想了。从 “儿子” 和 “女儿” 这两个词给我的强烈印象来看,我几乎能确定杜恩 - 卡尔至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觉得他还是个农民。肯定是因为他的天赋,才被抓去参与那次袭击,现在他死了,而且很可能正经历着被抹去这么多记忆的、难以言喻的存在性恐惧。这一切让我感觉糟透了,但我不能否认最终目标的重要性。

阿尔斯必须死。

没过多久,改造完成了。我的手看起来不再是我的手,脸摸起来也不再是我的脸。我原本乌黑的头发全掉光了,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白发。我连伤疤都没了,倒不是说我对刚觉醒天赋时试图抠出自己眼睛的记忆有什么特殊感情。只是…… 感觉很奇怪。但也没时间去感慨了,因为刚一结束,维塔就把我抱起来,朝着巴尔东飞去,维苏威女士抱着拉克跟在她旁边。魔法扭曲了我们周围的空气,把原本震耳欲聋的风声变成了一个安静宜人的气泡。地面以惊人的速度向后掠过,这速度对大多数人来说肯定不安全。当然,我身边这群人,根本不能算是 “大多数人”。显然他们还能飞得更快,但佩内洛普和维塔都觉得引发 “动能魔法爆炸”(维塔也称之为 “音爆”)不利于这次秘密任务的目标。

“那么,” 维塔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巴尔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我其实一无所知。”

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