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钱”？是指人们互相交换的那些小甲壳圆盘吗？不过，这个人类显然没考虑到显而易见的事。

“我也可以不给你钱，直接拿走。” 我指出。

这个人类长得很奇怪，即使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也是如此。他的脸布满皱纹，除了鼻子、耳朵和头顶几小块稀疏的地方，几乎没什么头发。他的身体有种奇怪的消瘦感，肌肉紧绷在不太协调的骨架上。不过，这个人类闻起来并不虚弱。我觉得他会是一顿美味的大餐。

“你大概可以这么做。” 这个人类表示同意，嘴唇以一种我看不懂的奇怪方式微微翘起，“我现在动作没那么快了。但要是你这么做，我肯定会找到你父母，把这事全告诉他们。”

我抬头看着这个人类，一时忘了把兜帽拉下来，还指着森林的方向。

“如果我有‘父母’，他们在很远的那个方向。”

他的表情变了，脸色柔和了许多。这个人类默默看了看我包裹着的脸和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

“拉克。” 我立刻回答。

“拉克，你是一个人吗？你有家人吗？”

“我是一个人。” 我表示认同，不太理解 “家人” 这个词，所以没法回答。

“你为什么想要一个节日面具？”

“用来遮脸。” 我说，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感到有些困惑，“我现在就要拿一个。”

“很高兴认识你，拉克。” 这个人类对我说，“我叫奥古斯特。你知道吗，拉克，我雕刻这些面具要花很长时间。”

“所以呢？” 我不太明白奥古斯特在说什么，于是开始四处寻找一个容易拿到的面具。我很矮，而这个木摊位是为更高的人类设计的。

“如果你花了很长很长时间制作某样东西，把每个细节都做得恰到好处，倾注了你的爱，结果有一天有人来，什么都不给你就把它拿走了，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停了下来。我的家。我的巢穴。我的克拉蕾塔。

“…… 很不好。” 我回答。

“嗯，如果有人从我这儿拿走一个面具，我也会感觉不好。你想让我感觉不好吗，拉克？”

我伸手去拿一个面具，但这些话让我停了下来，我的大脑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奥古斯特站在雨中，像我当时那样呼喊着克拉蕾塔。我的手又垂回到身侧。原来奥古斯特也会有那种感觉，哈？我抬头怒视着这个满脸皱纹的人类。我想，这是个有趣的想法，但我当然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呢？我吃人。我杀了他们。其他人发生什么事，其他人有什么感受，都与我无关。我当然要拿走这个愚蠢的面具。

然而我的手并没有再次伸出去偷一个。

“…… 我没有钱。” 我承认，“但我需要一个面具。”

奥古斯特点点头，好像早料到会这样。

“嗯，如果你愿意帮我做点事，我觉得这和我制作面具所付出的劳动算是公平交易。我会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你会满意吗？”

这会比直接拿了面具就走更让我开心吗？不过，我还是慢慢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的。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笑了，话语温暖，声音平静。不知为何，这个人类说话的时候，给我的感觉比克拉蕾塔更像克拉蕾塔。

“首先，你先选一个你最喜欢的面具怎么样？我有很多种款式。”

我环顾四周。

“它们都只是刻着奇怪图案的木头。我不太明白它们彼此有什么不同。”

奥古斯特笑了，像我伤了他的心一样，用手捂住胸口。

小主，

“啊，你伤到我这个艺术家的心了，小拉克！我的自尊心可能要挣扎着才能恢复了。它们是动物面具，看到了吗？为节日准备的。” 他拿起几个，递给我看，“这个是猫，这个是虫子…… 看到了吗？”

这个人类在说什么啊！？它们只是形状奇怪的木头。不…… 等等。等等，我好像有点看出来了。对，它们被雕刻成动物的样子，只是没有合适的颜色、纹理或动作。是形状像。猫的那个看起来像卡泽尔，耳朵和我的很像。当然，我一点都不想要那个面具。目的可是要遮住我的特征啊！吸引我目光的是一个大眼睛的面具，还有一个滑稽的假喙。它看起来像某种鸟，这太棒了，因为我喜欢鸟。它们能飞，就像克拉蕾塔以前唱给我听的歌里那样，我也能飞。

“我最喜欢这个。” 我告诉奥古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