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返回了我的老家,李举人庄。到了家,比上次还要轰动,邻居们实在想不到我和晓阳真的能办了婚礼,前些天来,大家还觉得我这癞蛤蟆吃不上这天鹅肉,能够佐证的是阿姨让出席婚礼的母亲带回了两席没有吃的酒席,让父母回家分一分。村里人说,那是这辈子吃得最好的酒席,比酒席还要让他们兴奋的是,他们见到了钟毅,见到了邓叔叔这两个广播里的人。
晓阳早就准备好了大袋的花生瓜子和喜糖,我们上午就发了柳集和安平两个大院的同事,为了这次,晓阳还专门打扮了一番。一个胡同,半个胡同都是人,连一向大方的晓阳都有些羞涩了。有人说,朝阳真有出息,娶的媳妇真好看。还有人说,这个媳妇,比前几天那个还漂亮,我说,前几天那个也是这一个。晓阳娇羞地喊着大娘大爷,爷爷奶奶,分糖已经分不过来,我就直接一把一把地撒了起来。回想起那个场面,我想,父亲应该是扬眉吐气了,他站在门口抽着烟,这次不是旱烟,是平时过年也舍不得抽的卷烟。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那意思我懂了,县长的闺女,还是个副乡长,你们有能耐,也去娶一个。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人群慢慢散了,我们回了家。晓阳长舒了一口气,妈呀,我比耍猴的猴都招人待见。父母慌忙地将晓阳迎了过去,倒了水,晓阳还是没有嫌弃,端起碗就干了半碗水。父母忙去里屋,拿出了平时舍不得吃的饼干。晓阳说,爸妈,别忙活了,我们中午都在食堂吃了饭,不饿。父母坐了下来,和晓阳说着话。晓阳从手包里拿出了父母上次给的钱,说,爸妈,这钱我们用不上,本来说上次婚礼就给你们的,人多眼杂,我就没拿出来。父母推辞说,晓阳,俺不要,这钱是我们老两口给你们的。咋可能在给我们。现在条件放宽了,我和你爸喂了猪,喂了鸡,还养了羊,加上地里的收入,这些钱我们拿得出来。
晓阳说,我们挣钱容易,你们挣钱不容易,上面还有二哥,下面还有两个妹妹都在念书,你们用钱的地方多。别跟我客气了,你们别节约,大胆花,不够了,我再给你们。今天人多,快收起来,让别人看到不好。我忙拿起钱,直接塞到了母亲怀里。母亲也没有再推辞,我想起了舒阳说的大嫂娘家人来家里闹的事,就问了句,大嫂家里人来闹什么。
父母相互看了一眼,父亲欲言又止,还是母亲开了腔。你大嫂家的堂哥,还不是亲哥,喝多了酒到学校找你大哥借钱,你大哥不借,他在学校就骂你大哥,你大嫂知道了,就不依他,拿着家伙就去打了他堂哥。他娘家人不乐意了,说你大嫂吃里扒外。就来家里闹,你大嫂和他们又打了一架,他们说再也不认你大嫂这个妹子了,以后大嫂有啥事也别去娘家喊人。砸了锅摔了碗,正好舒阳和恩阳在,就把自己的生活费拿给你大嫂,让你大嫂把人打发走了。
我和晓阳一脸惊愕,说,这么说不是大嫂带的头?母亲说,你大嫂这个人风风火火,虽然是个女的,但是和王庄她几个哥哥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会过日子,知道顾家,她可以欺负你大哥,但不让别人欺负,嫁过来两年在村里已经和邻居们打了几架了。男的对她不好下手,女的打不过她,这几架她还没输过,现在整个村里的狗见了你大嫂都躲着走,她放羊去了,看时间也快回来了。
晓阳笑着说道,大嫂这么厉害,那我以后要小心点,可不敢惹了大嫂。从晓阳的眼神中,我也看出来,晓阳对大嫂的态度,有变化。这时候我又想起了阿姨说的话,她说,那天看我大嫂和大哥,俩人还有感情基础。阿姨果然是识人无数独具慧眼。现在看来,说不定俩人好着呢。知道大哥真心过得好,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晓阳听到了鸡叫,就看了我一眼,我懂,那是让我提出来杀鸡。我给父母说,要杀几只鸡带回去,感谢一下领导。晓阳说,算了吧,买点东西就行吧,没必要杀鸡,还要下蛋,是不是妈。我惊愕地看着晓阳,心里想,好人是真的都让你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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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阳的话都没说完,我爸就起了身去厨房拿刀杀鸡去了。我给母亲说,现在上级有政策,代课教师可以转正,大哥为了我们,放弃了读大学,如果可以在代课教师的岗位上转正,也是不错。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大嫂回来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门口的汽车,是不是朝阳回来了,听见了大门响和羊的叫声,一群羊有十多只跑进了院子。爹,你杀土鸡干啥,你杀了鸡怎么下蛋,没有蛋怎么卖钱。只听到我爹说,这不朝阳回来了,杀几只土鸡带回去。
大嫂说,对对,朝阳媳妇需要补一补。朝阳出来,羊进来了,你看着点,爹杀鸡。说着嫂子就大摇大摆地进了门,我和大嫂打了招呼,就去帮忙看羊杀鸡。我蹲在地上,看着放完血的鸡还在地上扑扑腾腾,满地的血洒了出来,没想到羊闻到鸡血,还在地上舔。我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到大嫂大声喊道,李朝阳,我要收拾你。我扭头一看,大嫂怒发冲冠地小跑过来,我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一脚就被大嫂踹翻在地。我爸也顾不上礼节,直接拉住了大嫂,说,老大家的咋啦,我爬了起来,看到母亲和晓阳一脸惊恐的表情。晓阳的嘴,那是我见过她张得最大的一次。
大嫂哭着说,朝阳,把朝阳家的孩子弄没了。我想怀怀不上,他给弄没了,说着自顾自地哭了起来。父亲起身,忙关了大门,说道,小点声,外面有人,别人笑话。晓阳忙看着我,看着我一身的鸡毛和半脸的鸡血,她的眼神之中,想笑,但她必须憋笑。母亲拿了抹布和毛巾,抽打掉了身上的鸡毛,晓阳拿出了手绢,本想给我擦脸,又蹲了下来给大嫂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