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需要的资料都收集的差不多了吧?”
浮生着了急,想要劝解,“一定就在这里面的,说不定是漏掉了。”
小主,
“不,阿莱雅说对,”洛云图翻着手头资料,也不抬头就说,“有一部分档案被人为销毁了,我想,那就是有关阿莱雅的记录。」
如果自己还能使用神通·未来身的话,洛云图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但在边境这个鬼地方,他很难自如的使用。
洛云图的余光扫过阿莱雅,似乎这件事不出她所料。
阿莱雅挽着自己的手臂,那微茫的希望早已落空。
到头来,她不过是个不知自己为何存在的——幽灵。
洛云图再度叹气,他可怜她。
如果有一天,见证过自己存在的人全死了,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自己活过,那是多么悲哀啊。
所有曾留下的缺憾,都成了漫长远足中的裂痕,等风淌过,痛苦会猎猎作响。
本来就不抱任何希望,又何谈……等等。
洛云图翻页的手一滞,一页夹在文件中的日记滑落,它本不该在这。
洛云图指尖快速地掐住下落的纸张,潦草的它远之跃然其上,“你们看这个。
的确,相关的实验资料都找不到了,但不代表当时的一切记录都丢失。
「5月27日,
他们的验成功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诞生。
哪怕隔着维生舱,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这个方向行得通。」
洛云图找到了,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但这绝对是阿莱雅的“出生证明”。
“浮生,检查下所有档案,看没有有其他的日记夹在里面。”
在洛云图开口前,浮生已经迅速行动。
不一会,一页页藏在夹缝中的日记抖落在地。
「5月20日,
那个想法通过了,改造骸兽……呵,在这里待久了,我已经不会对这种疯狂的构思感到吃惊了。
不如说,如果成功的话,这项成果或许能救很多人。
深度侵蚀者、邪染,还有那些在荒芜的绝望中呻吟的苦难者。
甚至,有没有一种未来,所有骸兽都能重回原貌。」
……
「6月20日,
阿莱雅和骸兽“玩”的很愉快,出乎意料的结果。
依同事说的,她本质上仍是骸兽,更准确的说,骸兽视她为同类,甚至是上位者。
为了规避阿莱雅失控的风险,实验被叫停了,阿莱雅也被拉回了手术台。
我已经不想思考这些乱七糟的东西了,至少在我看来,那只是一个小女孩。」
……
「1月1日,
今年是进入边境的第13年,我想念家里那株向日葵了,还有白山茶。」
……
「3月25日
净化工程还是没有进展,龙门门计划、龙门计划。」
……
「4月1日
更多人倒下了。
随着同事数量的减少,项目的负责人竟落到了我身上。
今天真的愚人节。」
……
「日期记不清了,都怪那场风暴。存储装置全报废了。
该死,为什么一部也没抢救下来了。」
……
「亲手送走同事的感觉很不好受,至少年轻时教习院的训练,让我不至于连对朋友叩动这种事板击也做不好。」
……
「今天的实验也失败了,过去的数据变得十足珍贵」
……
「行不通」
(这句话被笔尖划破了,揉成一团又被人摊平。)
……
「只有我们几个了,
这大概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外出了,偏偏又遇上这个鬼天气。
记得说好档案室√
记得给幕留言√
记得设置好阿莱雅的休眠仓□
休眠仓出问题了……
如果我们没能回来,她大概会在十几年后苏醒。
得留张纸条。
……」
……
「失败了。」
这是最后一段,没有前后文,也没有时间标注,或许只是个巧合的误会,但洛云图的内心已经认定这就是一切的结局了。
窒息感切实地扼住了每一位读者的咽喉,疲惫的笔触浸入文字。
阿莱雅趴在地上。反反反复复地寻找。
当然,她知道,医生死了,他们都死了。
她的头垂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渴求什么。
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希望?一个不那么伤人的真相?
答案总归会伤透人心。
浮生的眼睛一亮,慌忙道:“阿莱雅,背面还有字。”
是的,一段独白。
冷静、平淡,像是漠然俯视众生的死神。
「后来者,
现在,只剩我一人,很快,一个不剩。
如果你读到这,我可以告诉你,在你之前,我们输了无数次。
但最后,我们没有输,只是死神追上了我们。
与其剥夺一个小女孩选择生的权利来换取独活,只剩我一人的结局我宁愿放弃。
到东边去,就如古老的神话:
——大海孕育了太阳,旷野将之埋葬。
——毁灭先于创造,死亡孕育新生。
到东边去,到日出之地去。
后来者,我们的最后都留在了那。
后来者,带她去看看太阳。」
三人读着,怀着各自的心思陷入沉默。
我们没有输,只是死神追上了我们。
我们没有输,只是这样的结局,我不接受。
一个人类、一学者,对着这世间最宏伟、最强大的存在,发出了抗争。
阿莱雅的掌心抵触着冰冷的地面,埋着头读到最后一个字收尾。
记忆里,她走出城市,长夜将高楼映衬得像只怪物。
你一定要去海边。
肃杀的过往对她诉说。
你一定要看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