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卡洛斯又看向了久久不能回神的灰星,“刚才那发神威荡魔炮简直了,行啊你这家伙!”
那是什么奇怪的名字,灰星似乎对修卡洛斯给他的招式随意取名的行为很不满,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那叫重狱炮。”最后,他只能这么简单地说。
修卡洛斯和迎面走来的天水长碰了个拳,完全不拘泥形式地笑了笑。
“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对付。”天水长回了一句,被修卡洛斯应和。
洛云图只是点了点头,将有些轻微颤抖的手遮掩起来。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或许是最近太过频繁的使用无极剑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他对白洛无极的理解自始至终存在着偏差。
无极剑似乎对他表现出了排斥,虽然还不明显,只是在全力使用后会出现些微的不适。
还好,那样的攻击,只出了一剑。
如果下次遇到的是难以一瞬解决的敌人……
洛云图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在整顿,力求快速恢复到能面对下一个强敌的地步。
一些残存的士兵,在红狮时候快速退散,冷酷地听从的指挥。
洛云图走到惆怅的灰星旁,一块坐下。
看着这一片荒芜的街道,即使是洛云图也不禁发笑,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有一座辉煌的城池。
“以前的龙门,不是这样的。”
灰星追索着心中这淡淡的情绪,却找不到它的来由,也无从用言语去描述。
“是吗?”
洛云图曲其腿,换了个更恣意的坐姿,“你记忆中的龙门,是什么样的?”
“已经想不起来了。”
灰星说的风轻云淡,但那莫名的心悸提醒他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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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稀记得,龙门并不是什么特别繁华的地方,甚至在元初说不上强大,比龙门更宏伟、更坚固的城市比比皆是。
……只是那时的我,眼里只有龙门。”
很多时候,人们会把很多,还历历在目的记忆美化。
但另一种时刻,当那种清晰感远去,我们开始疏离那些修饰。
对于现实,我们才能看的最真切。
或丑陋,或娴雅。
“的确,龙门城里有很多光照不到的地方,
废弃的街区成了‘老鼠’们的聚集地,贫民的住所永远翻新一半,地下的设施不得不几近废弃,
它的确不如后来人想像的光鲜亮丽,但谁又能说它破呢?”
越是说着,越有更多的细节从灰星的记忆中被唤醒。
洛云图点了点头,“人们总是比起真相,更愿意相信幻想,或许并不只是你,也不只是龙门,可幻想总有一天会破碎的。”
到时候就只剩碎了一地的现实,无论人们接受与否。
灰星沉思着,眺望远方,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审视整座城市。
他指了指高墙。
“在那段岁月里,我从未见到过那到高墙倒下,”
像是回忆起了许多往事,灰星更愿意告知洛云图一些情报了,“指挥官不只是战斗上的指挥者,更是整座龙门的掌权人,但他从未以此自居。”
“但就目前的情报,似乎并不是那样,对吧?”洛云图如此说着,那位恐怕早已自称君王。
灰星只是摇了摇头,“龙门变了,曾经的指挥官竭尽心力将外敌拒于墙外,可现在龙门却早已抛起了外围的防线,哪怕城内已经没有需要守护的平民,这样的战略都无法接受,指挥官他……”
灰星停了下来,他想,自己大概已经知道答案。
真是好笑,恰如洛云图所说,人们比起真相,更愿意相信美好的幻想。
“可惜了,你口中那位伟大的指挥官,恐怕也已经堕入荒芜了。
荒芜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如何污染了我们,而是当我们,直面那之中属于人类心智的部分后,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要如何去看待自我。
它并不直接污染我们的灵魂,我们只是腐烂,忍受着被啃食般的痛苦。
或许荒芜真正的敌人,是祂自身,而我们的敌人,也不仅仅是荒芜。”
就连荒芜之主都不明白,荒芜究竟为何而存在。
而洛云图知道,当你以荒芜为敌时,你也须以自己为敌。
荒芜之上的事物总是一成不变的。
就像这座城市,所残存的旧日的影子。
荒芜之上的事物,总是被改变的。
恰如你我所熟知的人事,都在此处面目全非。
灰星沉默着,似乎想不出再多的话语,又或者想了太多,最后没有一句觉得值得开口。
“我和第二军团长……我和红狮之间交情不深,他没认出我也情有可衷,并不是每一个将领都能记住每一个士兵的名字,更何况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
但龙门城里有这样的人,红狮变了很多,变得失去了曾经坚守的事物,但那几位不会,他们是连岁月都无法将其摧残的怪物。
同样的,这会是一次出格的以下犯上,”
灰星絮絮说了很多,默默地将弹夹取出,紫色的,象征着死亡的子弹。
总共13发,刚才已经耗尽了一发。
“但我,已经决定好了,”
当初指挥官早早料到这一切,于是将这沉痛的任务交付给了他。
真是残忍啊,要叫人活着。
这份希望何其沉重。
灰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惨淡的笑意,他攥紧了子弹,注视了它们最后一眼,“我是无星夜的守夜人,也是龙门城的掘坟者。”
“洛云图,如果我死在了半路上,能拜托你们替我完成这份使命吗。”
洛云图看向灰星,起身离开,“你的使命,就该你来完成,你要活着,见证这座城市的最后。”
“也挺好……”
灰星收回手,又笑着,仰头去看,已经无力去叹息。
·
「要死了吗?」
无人回答。
是的,红狮只剩下一颗脑袋,并且还在时时刻刻的崩解。
他最了解杀死他的是什么,针对荒芜研制的,杀死「荒芜」的武器。
无星夜的技术,名为「死亡」的药剂,留给自己,留给他人。
「开什么玩笑?」
「我、我被当作了和那些骸兽一类的怪物!」
「这世界一定疯了,对!就是这样。」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这场梦,可真长啊……」
最后的记忆在脑中浮现,他似乎能回想起那段所有人健在的时光。
不,什么所有人,难道现在就有谁离去了吗?
哦,原来是我。
灵魂破碎,也回不到王的怀抱,无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复活了吧。
「王?」
在追忆中红狮再次找到了那位指挥官的背影。
他的眼中逐渐透露出狂热。
小主,
记忆中,那是光明的殿堂,十二位臣子走到王的身侧,一一宣誓。
那些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走过:王手、第一军团长·金乌、第三军团长·岁庚。
他们都曾是和他并肩作战的强者,只是他们都没有自己忠心,王手除外。
然后是那几个冥顽不化的家伙:驻守城墙的“破阵星君”、戍卫边防的“黑团”和“龙裔”。
最后是那几个可恨的异端:异邦的“温迪戈”、污秽的“妖染”、亵渎太阳的“歌者”、摆弄机械的“幕”、腐烂的“残肢”。
视线越发昏暗,可意识却越发狂热,他聚焦于那个无比崇高的身影,甚至忍不住去赞颂。
「王啊!」
「我才是您最忠实的奴仆,我还可以战斗。」
他重复的誓言,神态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为您而战,永戍龙门!」
死亡戛然而至。
就连红狮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固。
仿佛时间都在为此刻让步,没有人注意到此处所发生的一切。
红狮看见,一个面带假面的男人兀得出现,没有任何征兆。
“我说……
——你怎么这么菜啊!”
仿佛面具上的笑脸都在嘲讽,丑角身上的每一块组织都在讥笑着面前只剩头颅的败者。
“瞧瞧、瞧瞧,造了那么多势,做了这么久的铺垫,怎么你一登场,还没活够几千个字呢——啪!没了,哈哈哈!!
你怕不是在逗我吧,就这、就这。”
红狮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就连思考的能力,都被这人剥夺。
可丑角不在乎,丑角不需要回答。
“你想说你情有可原,你想说始料未及,合情合理。
你刚才在做什么?走马灯!
笑死,你这样被同伴背刺推出来送死的白痴还搁这自我感动上了,哈哈哈!!笑不活了!这届的年度最佳丑角奖没你我不看!”
丑角狂拍着大腿,说着让红狮不明所以的话。
「你是什么人?」
“拜托,能不能不要问这种老套的问题,你现在连个路人杂鱼都算不上了,要知道,你可是那种连成为我的一部分都没资格的人。”
红狮临死之前叫骂着什么,丑角觉着心烦,堵住耳朵当作这段删掉完事了。
“也不是我不想收购你的灵魂,哪怕它实在太劣质,也不枉我辛苦混进来。
但似乎,已经有人已经买下你了,价高者得嘛,哈哈!”
丑角做着浮夸的动作,想方设法地取笑着红狮。
突然,他停了下来。
“别急,不是没话说了,只是时间到了。可好戏,才刚刚开场——”
洛云图向红狮的尸首投来注视,哪怕已经没有了生机,可依旧有什么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该走了,怎么又停下了?”修卡洛斯回头问。
“不,没事……只是保险起见。”
洛云图抬了抬手,白洛无极的力量涌向红狮,挫骨扬灰。
火光扑面,丑角纵身一跃,扑入光中,赞颂着伟大的威名。
“归净!!归净!!归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