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一天我离开了人世,”
“所有怀着希望的都会心死。”
“每一次咳嗽都如同干呕,”
“在生与死的泥沼中挣扎。”
“我的肺腑掺着着淤血,”
“呼吸更像是慢性自杀。”
哦。
是那首我一直没来得及写完的十四行诗,记录着当时病痛的真实感受。
小主,
我想,现在大概永远都没机会完成它了。
就它吧,半路打止的十四行诗,像是李佳琪会喜欢的类型。
洛云图来到李佳琪家的门前,鼓起勇气将信塞入门的底缝,摁响了门铃。
叮咚——
无人应答。
洛云图再次摁响门铃。
叮咚。
许久,洛云图弯腰,鞠躬。
“再见。”
·
洛云图缓步登上神社,昨日的来客们都已散去,镇守此处的神依旧在默默等待少年。
“等很久了吗?”
司命摇头。
“还好……吗?”这位明明是神明,却做巫女打扮的人生涩地开口。
“李佳琪死了。”
司命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那个小时候在神像前吵吵嚷嚷的孩子也不在了。
“你,没事,就好。”
洛云图点了点头。
“走吧。”
司命和洛云图并肩下山。
洛云图:“我们上一次这么一起走路了,是多久之前了?”
司命:“大概,很久了。”
洛云图说:“那就当从没有过吧……司命,你觉得什么人死了,会觉得开心。”
司命总结了人世常理,“老人。”
洛云图泯然一笑,“可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会觉得开心,李佳琪死的……应该也很开心。
初生的孩子死亡,也只是别人擅自为他们难过吧。”
司命据理力辩:“不难过,和开心不同,只要余生还有未曾遇见过的开心,死亡,就永远还有不甘。”
洛云图说:“也是啊。我一直很好奇,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长生的法子,半神以上的修行者数不胜数,但活了很久的人,其实很少见,以前我不理解。
他们那么多人都选择了死亡,这让我难以置信,后来我明白了,原来活着,也是需要执念的。”
司命说:“我亲眼见证了这座城市五十年的抗争,面对天灾,或许人类太过无力,但从不会因此妥协,绝不会是我成就了这座城市,而是这座城市成就我、成就了这个故事。
那些无数死在寒冬中的人,当他们走到我面前时,他们却总说着相反的话。”
感谢您,生命之母!
洛云图:“信徒与神明,往往如此,也正因心中景仰着神,他们才更加决绝的顽强生存。”
司命像是开心地笑着说:“就像无数自己的孩子,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今天的司命一反常态地说了很多话,洛云图陪祂走着,走过长梯,走上东社步行街,走进冬藏市,再缓缓走出。
所有的真实都成了昨日的那场幻梦,虚幻的城市则变成了现实。
这里很干净,因为都结束了,因为梦醒了。
司命说着,“他们并非死去,他们只是辞世远行。”
渐渐地,洛云图落下了步伐,停下。
司命依旧往前,一路上身后已经跟上无数白色的灵,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死,被这片土地束缚直到现在。
现在。
司命回头,看向恍惚的洛云图:“现在,我要带着他们启程了。”
“要走了吗?”洛云图问。
眼前那片白色的大地,就是死亡的世界。
“以后没有我在了,冬藏的事,就只能全部拜托大人了。”
洛云图:“也得给后来的人一些机会吧,我看这次祭典没我也办的像模像样的。”
司命:“再替我给空音献一枝花。”
洛云图:“会的。”
司命:“你自己也得保重。”
洛云图:“不用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那,我就送大人,一句祝福好了。”
司命说,“愿你睡去,愿你有梦,愿你在梦醒之时,依旧前行。”
洛云图思索着开口:“那就祝愿,这座城市所发生的一切,都能成为冬之下的宝藏。”
司命似乎笑着,提起马灯,无数的白灵跟随祂的步伐。
“喂!最后再回答我吧,为什么要这么保护我?”
司命背对着洛云图,挥手告别。
洛云图接着大喊:“那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最初的名字!”
司命回头,抬起手指。
“女萝,山鬼女萝。”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