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境之日

韩英不敢失了礼数,当即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英儿拜见祖父、父亲。”

已是风烛老人的韩飒面色并不好看,他先是目光凌厉地剐了一眼杵立一旁并未主动跟随夫君一同施礼的栾儿,转而盯着韩英沉声质问道:“你要下山?”

“祖父,栾儿她怀上了我们韩家的骨肉,您要当太爷爷了。”韩英心知与妻子先前的对话多半是被听了去,所以他并不正面回答,指望着能够蒙混过关。

可韩飒虽然上了年纪但脑子却并不糊涂,只见他板起面孔,语气更加重了几分,“我问的是你打算下山去哪?”

韩英心中莫名有些奇怪,祖父平日里虽然也是不苟言笑,对自己这个嫡长孙却向来是疼爱有加,极少苛责,今日却不知为何,语气和神色都有些过于严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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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归奇怪,眼下还有两位外人在场,自不可如私下里一般乖张行事,于是韩英只得硬着头皮答话道:“祖父,栾儿这几日总是心绪不宁,如此对胎儿也不好,我想,我想带她下山去散散心也好。”

未曾想,祖父韩飒听到这话却一声冷哼,漠然道:“不必了,我韩家的子孙,岂会因一妇人而有损伤!若真是如此,你这儿子不要也罢,生下来也不过一个废物,要他何用?”

韩飒说这话的时候,凌厉眼神已丝毫不加掩饰,一对冷眸直勾勾地逼视着鸾儿,仿佛要将她腹中胎儿给看穿一般。然而,外表弱不禁风的栾儿,在此等目光灼灼的逼视之下,非但没有怯懦低头,反而不卑不亢,与韩飒的冰冷视线举目相迎,面上神色更是丝毫不为他的犀利言辞所动。

“韩世兄此话不然。”鹰眼老者似是觉得场面氛围有些过于尴尬,出面打圆场道:“令孙如此年纪便已名冠天下,天资之高实乃千载难逢,而老朽观令孙媳蕙质兰心,想必这腹中之子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我等倒是要恭喜韩世兄了。”

麻脸长者也再次出言附和道:“此话然矣,这凡间一界的顶梁,向来便非太微韩家莫属。”

“哪里哪里,些许家丑,让两位见笑了。”韩飒不便在外人面前发作,当即神色稍缓,扭头道:“英儿,还不快见过宁、肖两位叔祖。”

韩英闻言顺从地向二人拱手作揖,算是见礼。

“好好好,后生可畏。”姓宁的鹰眼老者对他不住的点头称赞。

韩飒接过话道:“英儿,你可知这二位叔祖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孙儿不知。”

一旁迟迟未曾开腔的父亲韩迟在此时接过了话茬,替父亲代劳道:“英儿,你已入选五诀术者,将于三年后代表北穹境参加第五十一届五烈仙魔巡,这两位叔祖是专程来接你的。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和两位叔祖一起上五诀山。”

“我是五诀术者?”

韩英闻言犹遭晴天霹雳,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缓缓转过头望向心爱的妻子,心中已是懊悔不已,令妻子日夜担忧的梦境,如今竟然真的应验。

宁姓老者笑着从怀中摸出一物,展露出一脸的崇高敬意,他高举手中之物,宣令道:“不错,执者金令在此,钦定太微山韩家七杀术法传人为五诀术者,今日便随我等一同上五诀山,备战三载后,赴第五十一届五烈仙魔巡!”

被他握在手中的,是一枚已然历经斑驳岁月的金色令牌,正面镌刻有一个“执”字,尺寸堪堪一握。

晨光照射下,这枚小小令牌所反射出的斑驳金光并不耀眼,可谁敢想象,这区区一枚令牌可是大有来头。

它曾令整个北穹境谈虎色变,令天下修炼术士闻风丧胆,无数高人隐士因为它的存在宁愿老死深山,多少名门正派因为它的莅临从此心惊胆寒,路见不平因它不敢拔刀,身怀绝技为它不敢出头,人、兽、灵三族皆对其恨之入骨,更有甚者,甚至直接将它称为阎君催命符!

阎君催命符,谁见谁死!

宁姓老者身为持令者,自然清楚这块令牌的分量,他也并无炫耀之意,每次不过借它的名头恰到好处地稍稍加以威慑,因此宣令完毕,他便立即将令牌收入怀中,望着面色如临天劫的韩英,他笑着安慰道:“贤侄孙,你无需紧张,须知此事乃是你韩家的荣幸才是。千年来,你已经是韩家第十三位入选五诀术者的子孙了,凡间界可少不了你韩家啊。”

“如此荣幸,请恕我们韩家无福消受!”

一旁的栾儿终于不再沉默,她从韩飒身上收回目光,冷不丁夺过话道:“论名气,昆仑山吞流洞天绝非我们小小的韩家所能媲美;论术法,北穹境门内比我家相公高明的也绝非没有。更何况北穹城首届执者曾立下规矩:廿载五烈,一境之责,氏族宗门,甲子之内,只可有一,不当有二。如今距离韩家上位先祖入选五烈仙魔巡,尚未超过一甲子,这一届的五诀术者,绝不该由我夫担任才是!妾身始终有一事不明,北穹境内,门派众多,能人异士大有人在,为何你们独独容不下我韩家?”

“放肆!”

那宁肖两位长者尚未有所反应,韩飒却已勃然大怒,只见他身形电起,本该是行动不便的身体却瞬间便掠至栾儿近前,高举的手掌一路裹挟着劲风,对着那名身怀他韩家曾孙骨肉的纤弱女子,毫不留情地一掌挥下!

“事关我韩家千年声誉,焉容你一个妇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