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号声响彻四周,那激昂的声音仿佛要冲破这寒夜的死寂。可当众人真真切切地站在河边时,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毕竟,此时正值寒冬腊月。
虽说上海地处南方,可冬季的气温常常徘徊在五度以下。要知道,这是1932年,繁华的上海还没有那么显着的热岛效应,大街上的汽车寥寥无几。此刻,正是晚上七八点,气温差不多降至零度左右。刘国梁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在这刺骨的河水中难以支撑。
他们必须在这冰冷的河水中游过五百多米,才能抵达四川北路后面,只有到了那里,才会相对安全许多。因为这条路以西,基本都是日军重点防御的区域。
“大家都脱衣服吧,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衣服和弹药,切记上岸之后千万不要穿湿衣服。”刘国梁神色凝重,再次郑重地交代着,随后自己率先动手脱起衣服。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行动起来,动作虽有些慌乱,但都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劲头。
衣服脱好后,众人小心翼翼地放进行军袋子里,然后紧紧地挎在胸前,一手稳稳地拿着狙击枪,缓缓地开始下河。刚踏入河水,那冰冷的触感瞬间从脚底传来,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先用手将河水撩起,轻轻地洒在自己身上,试图进行预热,随后便跟着刘国梁,缓缓地向河中央游去。
对于这些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年轻人来说,游泳本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然而,这冰冷刺骨的河水仿佛有着无尽的魔力,很快就让他们的身体失去了敏捷性。十一人一手高高举着行军袋子和狙击枪,另一只手艰难地配合双脚划水。他们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身体也逐渐变得僵硬,整个小组的游动速度越来越慢。
刘国梁不时回头张望,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战士们,心中满是担忧。他瞧见王士林嘴唇已经冻得发紫,牙齿不受控制地不停打架,脑袋也开始轻轻摇晃,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刘国梁深知,再这样下去,还没游到对岸,他们恐怕就会全军覆没。他知道,王士林变成这副模样,后面的九人情况估计也不容乐观。
为此,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声说着鼓舞人心的话,试图点燃他们心中那团不屈的火焰:“弟兄们都坚持住,大伙都想想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痛苦,和这冰冷的河水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士林,你可千万别睡着了,你爸要是知道你是个窝囊废,他肯定要来上海打断你的腿。”刘国梁看着王士林,大声吼道。
被这话戳到了痛处,王士林原本迷离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倔强,似乎变得坚毅起来:“我不是窝囊废,我一定要让我爸知道,我离开他照样能生存,我还能打鬼子保护他们。”
刘国梁又发现肖仲已经快要掉队了,这孩子才十九岁,身子在十人中最为单薄。他急忙让王士林游在最前面,自己则迅速游回去,一把拉住肖仲。他紧紧地握住肖仲的手,用自己的体温试图让他恢复意识:“肖仲,你忘了姗姗的嘱咐吗,一定要活着回去,她可还在学校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