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死心罢休

严淮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不得不拼命奔跑。弓弦骤响,一支冷箭带着呼啸之声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肩胛,他险些栽倒。

痛楚如潮水般袭来,但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此刻万万不能停下,唯有继续向前才能活命。他一手按住箭伤,鲜血顺着手指流出,另一只手扶着墙壁勉力前行。冷汗从额头滑落,混合着血迹,将他衣衫染得一片泥红。

绝不能让这一切功亏一篑。

这念头让他撑着藏进一处废弃民宅。他深吸一口气,用匕首硬生生将箭头从伤口中挖出,额上的青筋暴起,痛得几乎昏厥。

靠墙稍作喘息,目光无意间落在腰间的玉佩上。

那夜在荣州的塔楼上,公主笑着亲自将这玉佩赠与他。如今,严淮屹早已习惯了在思索时摩挲那温润的玉面,仿佛借此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眼前似乎又见公主面带红晕,神色温润地将玉佩绑在他佩剑上,严淮屹轻笑一声,语气自若,仿佛对着熟人诉说一般:

“你若知道,怕是要怪我莽撞,骂我任性妄为。”

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带了几分温柔,指尖拂过沾了鲜血的红穗子,停顿片刻,仿佛正在等待她的回应,眼底却染上一抹深沉的孤独。

这几个月,他对自己这般念叨浑然不觉,却早已成了习惯。

当夜,城中大规模排查,一条命令迅速传开:凡是带有箭伤的士兵,都要逐一检查。

有人说,这是大都督下的命令,誓要找到那个逃脱的可疑人物。

于是,他不声不响地将自己混入一群负伤的士兵中,任凭军医翻动他的肩膀、观察他的神色,仗着自己满身刀疤与旧伤掩盖了那道箭痕。他始终淡漠,不露任何异样,似乎那新添的箭伤只不过是他众多旧伤中的一部分。

时至今日,肩胛处仍隐隐作痛,那日与她一同落入水中得来的淤青还未痊愈,掀开上衣,他身上竟无完好的肌肤。

公主向来对他的身子趣味甚浓,若是这个样子,恐怕会惹她厌恶。

严淮屹咳嗽一声,轻揉眉心,忍不住叹气。再拿起桌案上两张字迹大相径庭的信笺,半晌沉默。

两件事夹杂一处,叫他心头抑制不住地掀起怒火,酸涩百结,这几个月来所有的苦楚都烧得他目光灼灼,突然恨不得立刻冲入她的营中,质问个清楚明白。

抬眸,目光中透出几分狠厉,再顾不得隐忍克制。

他竟生了夺走公主的念头。

他本是冷静之人,多年征战如同行走在刀尖上,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便是这一刻,胸中积压的爱恨与欲念交织,心头如潮的念头不住翻涌,竟逼得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利害,索性拿上佩剑,抬起脚步便跨出营帐。

耳中嗡鸣不断,脑中回荡着信中的那句“死心罢休”,仿佛利剑穿心,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