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缜密深谙权谋的赵惠文王哪里不知晓臣子们的小心思,但平时装装糊涂还好,这次他却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的,因为秦国不会放过赵国。
小主,
赵惠文王开始用随机点的方法逼迫臣子们说话:“你们不说,还由得你们了吗?!赵国的庙堂寡人才是一把手。”
“望诸君啊,你当年率领贫国弱旅的燕军把盛极一时的六十万齐军都给打败了,而后甚至差点灭了齐国,这会秦军只有十万犯境,况且我赵军战力远胜于燕军,你就不想指点一下寡人么?!”赵惠文王颇具调侃的口吻首点名将乐毅。
乐毅当年在燕昭王崩逝之后,被燕国后继之君惠王猜忌险些丧命,当此重要关头是赵国收留了他。而且还把观津封给了乐毅,封号望诸君,赵王更是对他尊重优宠有加。所以说从心底里面,乐毅对赵国对赵王是心存感激的。
“启禀王上,”乐毅其实早就料定赵惠文王把自己请来,不会只是列席旁听这么简单,必定有话需要问询的。“当年臣下率领燕军攻齐,实则是齐王好大喜功,穷兵黩武,齐国百姓不堪重负,怨声载道,所以表面上齐国有重兵良将,实则已是外强中干,国人甚至是将帅都已离心离德,再加上天下诸侯共讨之的外部环境,内忧外患之下臣方才得以率一支孤军深入齐地,除了在济水之西打了一场像样的仗之外,基本上就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了。所以与其说是臣领军破齐,齐国自毁才更加妥帖。”
说到这里,经历了破齐大胜和亡命赵国之大起大落后,不得不暗自用功揣摩帝王心理,从而深谙权谋之术的乐毅没有把心中所想一口气的说完,他明白把正确的话在恰当的时间以巧妙的方式说出来的重要性,所以停下来观察赵惠文王的反应,看到赵惠文王深思熟虑之后貌似微微点了一下头,方才接着说道:“而今秦国来攻,攻守之数已大为不同。放眼天下列国,赵、秦可以说是国力、军力最强盛的,君明臣贤、将帅士卒用命,而今两强交锋,不管是人多人少,大仗小仗必得慎之又慎,所以臣下的看法,当稳妥为先,而后再仔细考量将帅人选领军应对之。”
而方才乐毅认为的惠文王应该是没有点头,活动下颈椎或者更妥帖些,因为即使是心中大为认可,可作为王者在大家的意见建议还没有发表完全之时,他的最终意思总会矜持到最后的;可乐毅却不管这些,殊不知有一种点头叫我认为你点了——没有也是有了,即便大王也不例外...
“也好。”赵惠文王听完乐毅几乎和相国无甚差别的谏言后,表面微笑示意乐毅归班,实则心理很不高兴。乐毅自从降赵之后,他是百般的礼遇,但乐毅却是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他带领伐燕,他不肯,说什么不忍征伐有恩之国,让他出谋划策吧,倒是不推脱了,总能说出点什么来,可终究缺了那份敢于孤军锐进齐国腹地的雄霸威武之气,留给赵国的只剩下震慑列国的名将威名和赵王敬贤的虚名而已。
紧接着,赵惠文王微笑看向齐国田单:“安平君,你是当年以神来之笔——离间之谋挫败六国首将望诸君的齐国大救星,谈笑间便使燕国二十万精锐得胜之师尽丧火牛蹄下。望诸君刚才已经说了,要谨慎用兵,谨慎选将,不知你作为他的老对手,可否另有高见教于寡人?”赵惠文王开点田单,把只会出工不出力混工资的乐毅不忘继续揶揄调侃。
听到赵惠文王即严肃又调皮的话语,早已对此事释然的乐毅微微一笑,格局既然已经上去了,索性向着田单行礼道:“当年之事,毅败得心服口服,况今日亦无良策,还望安平君拿出当年大败毅的气概来,再出退兵良策!”
田单拱手应了惠文王的点名:“大王。”然后赶忙向着乐毅回礼:“望诸君谬奖了!当年侥幸复国实属燕国新君昏庸耳,与君何干!”
目送乐毅微笑归班,田单再次转向赵惠文王拱手行礼:“臣启王上,秦国长途奔袭阏与和武安要塞,必是精心准备而来。这样大费周折,还需要越境韩国,冒着背后被偷袭的危险孤军深入,臣猜想秦军的目的不在阏与和武安——攻城略地,或者攻占阏与武安只是其意欲达成的最初目标而已。依此推断,眼下秦军定然已经安排妥当,为了他们深层次的目的备好埋伏,静待我援军赶到呢。”
听到这里,赵惠文王心中一紧,微微皱眉道:“那依安平君之言,阏与武安当救还是不当救?”
“王上,救肯定是要救得,且不说两处要塞历来是我赵土,安能坐视他国侵占,单就阏与、武安的重要战略地位而言,一旦秦军占领武安,骑兵攻打邯郸便是一日可达。如若放任不管,单是举国上下的非议之声就会把王廷给淹了的。不过……”
话说到这里,田单稍作停顿,细细观察了一下赵惠文王的反应。看到赵惠文王严肃认真的沉思良久之后,田单估算着赵惠文王把他的话揣摩消化的差不多了,于是接着说道:“不过,此处臣下所虑,也是秦军所想。所以臣建议:一、马上出兵,以安军民之心;二、避其锋芒,设法调动阏与、武安方向秦军,离开已经摆好阵势的两处要塞之地,另择有利地形与秦军决战。”
小主,
“好!安平君果然名不虚传!”
“好... ...好谋略!”
“... ...”
听到田单的一番谋划,众臣有的称赞、有的附和,有的仅仅是被方才赵王的质问连吓带惊但却不敢出大气从而憋气的一种找机会释放。只是不管心思千种,唯独一样是相同的:面对虎狼秦军,谁爱上谁上,只要有了出头鸟,就保住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而赵惠文王,在此番不置可否,安坐王座高处细细观察品味完众官百态之后,眼看田单的一番高屋建瓴的高论没有人能够接茬,也没有人反对之后,又开始称职的充当自己主持人的角色,好把王廷会议继续下去——谋出一个退敌良策。
“安平君说的好,正合寡人心意。只是战场形势瞬即万变,秦国又是饱战名将胡阳领军,有哪位将军能去领兵退敌啊?”这次惠文王首次抛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 ...”
“安平君说的是不错,可秦军又不是傻子,他们会那么听话指哪打哪吗?何况秦军战力非凡,就是没有埋伏,面对面的你一刀我一枪的,也要能打过才好啊!”
“... ...”
众臣看到田单发言完毕之后像没事人一样归班站定,赵王也没有强点让其出征的意思,又开始抱怨现实客观情况的残酷,从而把自己从无能庸臣的队伍中摘出来。而重点是想要让赵王看清楚,他们都是文人雅士,干不了打打杀杀的力气活计。
一众臣子如此,三巨头赵胜、廉颇、蔺相如亦是如此。
这下子赵惠文王怒了,心道:“我一说要打,看你们畏秦如虎那样子”。在皱着眉头把眼前饱食终日关键时刻都缩起头来的臣子们从心里深深地挨个咒骂了一遍后,终究还是忍住没有暴走。如果真的自己都暴跳起来,那赵国就真的完了。
赵王不信,也不愿意相信,满朝重臣,整个赵国就没有勇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