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富和董利并没见着董先已经来到市集。

一是董先人矮，二是人多，他被淹没在人群中了。

上了二楼，董先见过舅舅和二位救命恩人。

祈干和束显刚刚已和莫逊敲定了合作细节。

他们想趁热打铁，提提改犁和改磨的事。

“先侄，不知这新犁和新磨可否酌情作出安排？”

“二位恩公，眼下犁磨刚入市，时局尚未明朗，不急。”

说的也是，现在谈什么，到时交不出货，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如大家一同见证这热闹的一天吧？！”

董先提出邀请。

想合作，想以优势合用，至少要证明自己。

而府君日，就是董先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市楼二层。

这回又轮到赵氏肆者没招了。

只能再次向赵重报告。

“啥，奇装异服，以女色诱人，这还了得。”

这次赵重就没瞒着大家了。

但边上刘恢听了，一下受不了了。

自从独尊儒术后，数百年来的教育，让身为士人的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无法安坐。

比如《礼记·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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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讥而不征。关执禁以讥，禁异服，识异言。

注曰：关之设，但主于讥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其往来货物之税也。

说人话就是，关卡主要不是征税的，而是注意那些异服异言的人。

甚至还有偏执的人，见奇货异服，即命焚之。

可见传统中也不全是精华，糟粕还是不少的。

与时俱进，说得容易，但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要能分清好与坏。

超出传统未必都是坏，固守传统也未必都是好。

但同样，传统也有好的，超前也有坏的。

这就是历史的意义所在。

唐太宗李世民在直言敢谏的魏征病死后曾说：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魏征没，朕亡一镜矣！

这话说的是一个人用铜镜来照自己，可以使穿戴端正；用历史当镜子研究对照比较，可以知道总结国家为什么会兴亡；用忠正刚直的人当镜子来时刻提醒自己，可以发现自己的对错得失。

这说明，即使你是皇帝，拥有天下群臣，但判断好坏，做出决定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更不要说普通人了，就比如现在的刘恢。

他可以允许刘氏的春风楼，但却无法容忍街头的美色诱惑和奇装异服。

于是刘恢让肆者带路来到赵氏商铺前。

在学生们的支持下，气势汹汹地声讨董氏商铺。

有了处士刘恢的带领，董富和董利更不好意思离开。

老师在场，谁敢走！

他们只能义无反顾，与家族商铺划清界线，坚决讨伐。

就如某些精丑砖家，越是同族，越是坚决，越不手软！

有句话叫好言难劝该死的狗。

其实，人生在世，有方有圆，有香有臭，有脏有净。

不必烦恼，不必说服！

喜则聚，愁则散，来时我接，去时不送！

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人人都有成功、挫折、喜悦、悲伤的权力。

但眼下，刘恢他们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想用舆论的力量迫使别人服从他们的主张。

在董氏商铺门前，随着刘恢一声，众学子跟着大声吟叫：

“《尚书》言：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

“《左传》有：……裔不谋夏，夷不乱华。”

“正所谓，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故称夏。”

这三句说的正是华夏的由来：

服饰华彩之美为华,疆域广阔文化繁荣为夏。

从字面上，华有美丽之意，夏有盛大之意。

华夏一词潜藏美好之意。

《春秋左传正义》中有：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

其意在于：

中国有至高无上的礼仪所以高尚；有精美的服饰衣冠所以华美。

高尚与华美，同样是夏与华。

“泱泱华夏，岂能任由尔等坏我章法。”

“尔等无礼，虽侈服美色，不亦禽兽之心乎？”

“弃右衽，曳华服，披发左衽，逆节踯躅而取祸者，折简呼之而击。”

“正直不任，而耽女色，声色游娱，荧惑众人。尔等当死矣！”

那破坏这种高尚与华美，那就相当于禽兽了。

大家都可以打，甚至可以打死。

这事就闹大了。

或许说，董先也没想到，奇装异服在这个时候排斥这么厉害。

他还以为灵丘经过胡服骑射，对奇装异服接受程度高。

但他没想到，你穿皮的可以，可是你穿布的就过了。

毕竟赵武灵王改胡服时，还不是一家独大的局面。

改革，从古至今都不容易呀！

这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了过来，董固不由灰溜溜地让枝和益换回原来的服饰。

而客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董氏商铺前，以免被指责为该死的禽兽，祸乱华夏的罪人，沉迷女色，声色游娱的浪荡子。

刘恢见对方已改弦更张，于是让学子休息，免得喊坏嗓子。

见事已毕，董富和董利跟着赵谨到市集闲逛。

路上一边卖小吃，一边你一言我一语交谈：

“阿富，阿利，今天多谢你们了。”

“哪里，哪里，我们情同兄弟，不帮你能帮谁呀。”

“你看今年你家商铺生意比我家好。不然何苦要出此策来招揽客人。”

“谨兄说得是，年年都未如此，今年也不知怎么了？”

“听说是你家庶弟搞的鬼！”

“那竖子，坑了我二人四十万厌胜钱呢！幸好王父帮我们给了。”

“嗯，我也略有耳闻，需不需要为你们出口气呢？”

“有机会当然好了，但就怕他躲起来，早上，王父说他腿脚还没好利索，不让他出门。”

“可能正在家里呆着呢！”

“听说今日有侏儒之戏，不如我们去看吧！”

“在哪儿呢？”

“不知道，反正没事做，沿路逛呗！逛到哪算哪！”

董先见商铺前的人流量少了。

前世的记忆中，人流量是商铺生存和盈利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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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量可以保证了商铺的收入。

因为通过大的流量，吸引大量潜在消费者。

形成人声鼎沸的局面，从而使商铺通过各种促销手段来增加销售。

现在人流量少了，董先当然要采取相应对策。

于是他指示董固，让皮阿弱把折扇限量免费发给现场穿着得体的人，先到先得。

占便宜，这是多数人的心理。

能得利，不占白不占。

祈干和束显看了，心中折服，这么贵的货品，说送就送。

有舍才有得，行事果决，这董氏庶孙非凡人！

祈干和束显从永康元年入市籍，到现在也快十年了。

董先的处置他们一眼就看穿了。

比起多一把米，多一把豆，多一根葱的小家子气。

董先这么大的手笔，他们还是没见过的。

大家见到这边有标价五百钱的扇子免费发放，于是又聚拢了过来。

负责分发的皮阿弱和弟子们，边发还边向众人解说用法：

“瞧，这样做，就一下，便可以打开了，不用时就这样，可以插在腰间。”

“这有两面空白，可以填写词赋，也可以书以明志。”

“如此盛夏，有此一扇，随身携带，再好不过了！”

“我们少主说了，眼下促销，限量赠送，不用钱的！”

在眼前的利益面前，一切都不可阻挡。

这第一招，吸引人回流，已经成功。

接下来，董先要使出第二招。

他让董固大张幡旗宣布，董氏商铺要举办四场活动。

一是计算比赛。由董固，马财和阿成组队出马，用算盘迎接挑战。

赢的人可得美酒一斗。

九九术早就有了，只不过从九九八十一往前。

算筹也是如此，通过摆放来计算。

而术算则是八岁小儿就需要学的。

古者，八岁入小学，习六甲四方与书数之艺，成童而授之，经迨其大成也。知类通达，靡所不晰，而小学始基之矣。

说的便是古代的人，八岁就要学习熟悉六甲、四方和书数，而这些是在小学开始就要打基础的。

二是品酒大会。由父亲董建亲自出马，主持美酒品鉴。

酒是中华文化之一。

夏禹仪狄是我国最早的酿酒人，而且还是女性，虞舜的后人，被誉为“酒祖”。

周代杜康善造酒而闻名，并以名字成为美酒的代称。

但酒味甘辛，大热,有毒。

饮酒虽然可以使人忘记忧愁，却会导致疾患。

昔日周文王曾发诰令：

让臣民不要经常喝酒，上天让民酿酒，只是为了祭祀而已。

甚至青铜礼器中的六彝，所配叫做舟的托盘，是用来警告不要因饮酒而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