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宗当诛啊。”
萧宸冷冷道:“父皇当初提拔儿臣之前,就应该知道儿臣会这样做,自然,儿臣甘心为父皇效力之前,也知道必须要当好这个恶人。”
庆熙帝先是一怔,接着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让你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坏事?”
萧宸抬眸,轻蔑的眼神直视着庆熙帝。
“不然呢?您当真以为儿臣看不出来么?你为什么提拔儿臣与太子分庭抗礼,真的是因为您那点儿愧疚么?不过是为了有人来制衡太子罢了!您需要有人来当恶人,这样您才能在背后做好人,那个太子才能做好人!你们做着圣人,让我做疯狗替你咬人!疯狗咬的人多了,你们就怪狗不听话,和你们没有半点干系!”
王忠看不下去了:“爷,您别说了......”
“我就要说!反正我的命是他给的,大不了我再还给他就是了!皇上!父皇!儿臣今年二十九岁了,儿臣的母亲已经死了二十九年了!您还记得二十九年前,您是怎么攥着儿臣母亲的手,信誓旦旦说会立儿臣为太子的么?只怕您早就忘了吧?在您的眼里,哪有什么爱妻儿女,所有人都只是您皇位的垫脚石!”
“为什么,为什么本来属于儿臣的太子之位,突然拱手让予他人!就因为萧继他群臣拥戴?儿臣能文能武,还带过兵,到底哪里不如他!不如他这一个酸儒!难道您以为赏给儿臣一个亲王之位,就能弥补儿臣了?儿臣告诉您,远远不够,您对不起的不仅仅是儿臣,还有母亲的在天之灵!”
萧宸吼着,突然皱起眉头,孩子一样哽咽起来。
“儿臣都快三十了,连亲娘的面儿也没见到过......母亲在天有灵知道他的儿子被您残害成这样子,如何心安,您口口声声最爱母亲,就不怕母亲向您兴师问罪!”
“你住嘴!”
庆熙帝脸色煞白,胸中如翻江倒海,气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出。
他浑身冒着冷汗,颤抖的手指着萧宸。
“你......你今日来,就是要气死朕的吗!”
“十年了,儿臣这条狗,已经跑不动,咬不动了......这些话儿臣憋了十年,再不说,只怕没机会说了。可儿臣为何心甘情愿为父皇当这个恶人,绝非仅仅为了荣华富贵。儿臣母亲早死,在这世上,儿臣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儿臣不过是想得到一些父皇的爱护,仅此而已。”
“儿臣宁愿不要这些无上荣光,只想儿臣出事的时候,儿臣的亲爹,能够相信儿臣......可这封信,您想都不想就认定是儿臣所为,儿臣还奢求什么呢?最是无情帝王家,或许儿臣本来就不该奢求太多。”
看透自己的结局,他再无丝毫顾忌。
此刻他想的,只有把十年来憋的话给一吐为快。
完全不在意庆熙帝那无比阴鸷的眼神。
“你就不怕朕现在杀了你吗?”
萧宸面无表情。
“儿臣心如槁木,早已决意赴死。”
庆熙帝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在萧宸身上凝视良久。
突然仰天大笑。
“朕的好儿子啊!你想死,图个痛快,没这么容易!你给朕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还当着朕的面这样骂朕!朕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痛快!朕要废了你所有的爵位,撤去你府里所有的仆人,让你孤苦伶仃,万人唾弃!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华亲王,尝尝虎落平阳的滋味!”
庆熙帝俯下身子,无比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萧宸,嘴角上扬,笑容无比阴森。
“朕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早已失去了理智。
对于萧宸,他早已没有了半分的容忍。
没有人可以亵渎他帝王的无上权威!
亲儿子也不行!
萧宸绝望地磕了个头,心如槁木。
他缓缓起身,踉跄着走了出去。
踏过门槛时,他摔了一跤。
没有一个人来扶他,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鼻头一酸,爬了起来,下了台阶,整个人失魂一般在皇宫里游走着。
乌云遮住了黑夜,看不见一点亮光,他只觉得离开宫里这段路,他走得好漫长,好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