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还要去询问王妃吗?”
“问,当然得问。”
臻马转头看向臻义,“儿,论能力,为母不及你。可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你不及为母。有些事情,你哪怕知道是个无用功,也得尽全力去做。对与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与不做,更关键的是不仅要做,还要做给上位者瞧。只有这样,才能让人记住你。”
臻义没有搭话。
臻马看了一眼,“为母知晓你看不上这等小手段,可必要时候,这种手段是能保命的。”
臻义若有所思,“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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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马停止了说教,带着臻义装作匆匆忙忙的样子,来到赵姬面前。
一见到赵姬,臻马便跪到了地上,“仆有罪,请主惩罚。”
赵姬不紧不慢端起茶盏,“何罪?”
“仆未能保下李信。李信被公子赐死。”
“这又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是仆能力不足,才会如此。听公子无知说,我主想要保下李信,仆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搭救李信。可仆无能,抵不过吕不韦。还是让吕不韦成功挑唆主与公子的关系,公子这才违背主之意愿,于两日后,欲杀了李信。仆担心误了主的大事,一散朝便领着臻义前来请罪。”
“起来吧。”
在赵姬的准许下,臻马站起了身,“我主,接下来仆该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我儿既然想要杀李信,那李信就该死,就该杀。”
赵姬的回答,臻马与臻义并没有什么意外。
早有预料。
但臻马还是装作一副忐忑的模样,“可要是这样,必然惹得公子无知不悦。”
“没关系,又不是小孩子,总得要成长。”赵姬看向臻义,“臻义就很不错。”
“我主谬赞,若非我主,臻义又如何成现在这般模样。怕是早就冻死,饿死了。我儿必定忠于王妃,至死不渝。”
“你儿很不错。”赵姬对于臻马的奉承话,早就是听够了,笑了笑,“你呀,该是培养一下接班人了。”
听到赵姬的话,臻马心里一惊。
不明白赵姬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要让她退下去?
可为什么?
臻马小心翼翼的问道:“仆不明白我主的意思,请我主明示。”
“没什么意思。”赵姬突然询问臻马,“你追随我多久了?”
“回我主,十四年七月零十三天。仆一直记着勒。”臻马露出了以前的憨厚,褪去了现如今的圆滑与狡诈,“仆还记得我主曾经跟我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赵姬念叨着,“孤记不得了。”
“我主记不得,可仆一直记着。”臻马手指自己的心口,她声音有些哽咽,“记在这里。记在仆这里。”
“是吗?”
“是的。”臻马望着赵姬说道:“当年,仆驭马,载着我主前往秦军大营。仆害怕,主说:仆若害怕,大可回去。仆当时是真的怕。那可是被视作虎狼的秦人,而咱们就两个人。”
她似哭似笑的说道:“那长戈如林,虎勇之师,仆如何能不害怕?不怕我主耻笑,仆都快被吓得尿了裤子。可我主对我说:马奴又如何?秦先主,也曾是为周天子养马的家奴,秦将郑安平,亦是魏奴出身。主让仆莫要妄自菲薄。”
臻马咬着牙,“在那时,仆便认定了主是值得仆一辈子追随的人。主便是仆的胆。纵秦军长戈在前,仆亦无所惧。”
她苦笑一声,“可仆让主失望了,面对秦人的喊杀声,仆还是尿了裤子。当时仆羞得不敢直视主。可···仆还记得,记得当天的大日,是何等的耀眼。在那日,仆终于看到了大日,终于抬起头,看到了大日的耀眼。”
臻马跪在赵姬面前,“仆一直记得那天的大日。一直记得那日的承诺,仆会一直忠心于主,永不背弃。”
臻义望着自己的母亲,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情绪。
虽然自小养尊处优的她,无法与母亲感同身受。
可她终于明白母亲对于赵姬究竟抱着怎样的情感。
赵姬朝着臻马看了一眼,内心起波澜,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你还记得呢。孤都快忘了。”
他长出一口气,“臻马,孤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们都老了,而未来是属于臻义,臻忠这样的年轻人。”
臻马抬起头,双眼通红,“我主,仆···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赵姬念叨了两句,然后闭上双眼,“臻马,孤也记得你的忠义,记得你一直陪着孤走到了现在。”
臻马笑了笑,“如此,仆就知足了。”
“两日后,李信必须死。”赵姬喃喃道:“而李信不能死。曾经的李信死了,以后的李信可以活着。”
臻义低头,“臣明白了。李信必须死,死的只是李信。”
“退下吧。”
“主保重,仆退了。”
臻义搀扶着臻马离开。
此时,赵姬睁开双眼。
眼神闪过一丝不忍。
这一丝不忍,转瞬即逝。
总得要有人要成为大秦的基石。
总有人要牺牲。
大秦万年,只是一个口号。
可这个口号下面,是白骨累累。
是无数人的鲜血与眼泪。
赵姬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大秦万年。赢稷,我终究成了你。”
两日后。
臻马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