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见路旁一座好大茶楼,便走了进去。门口伙计笑脸相迎:“官人是要喝茶,还是听书?”
武松道:“既要喝茶也要听书。”说罢掏出半块银子丢给伙计,伙计更殷勤几分,将武松引到二楼雅间,说书人便在一楼半的台子上,居高临下更显自在。
几个碟子端上来,里面装的是干脯、蜜饯、金丝党梅、松子榛仁,稍后一个衣着洁净的茶博士手擎瓷瓶为武松点茶。先将小块茶饼调制成茶膏,再冲下开水,浓郁的茶香便四散出来。武松趁点茶时环顾这座茶楼,一楼坐的都是散客,三五人一桌,挤得满满当当。二楼上雅间都以雕花屏风相隔,每间最多能坐三人,若不愿听书了,便可将迎面窗户关上静静品茶。
一回书说完,说书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醒木落下,又开了一回新书,讲的是三国时的故事。说到邓艾偷渡阴平小道,迫得刘禅开城投降,姜维闻听消息呕血三升,大呼道:“吾等仍死战,奈何主公先降耳?”说到此处,茶馆内叹息声四起,都叹那刘禅是一个愚懦的君主,葬送了刘玄德一生基业。
武松听得心中烦闷,忍不住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他天生就是打虎的筋骨,这一掌拍下去,桌上四个碟子俱被震飞了,茶碗也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片刻后,一个伙计过来查看,武松道:“听了这出戏,心中气愤,打碎了多少我都赔你。”
伙计笑道:“一个茶碗值什么,官人莫在意,那边有位小相公见官人气度不凡,想邀官人一同饮杯茶。”
武松有些诧异,道:“何处的小相公,要饮茶便过来。”
伙计面露难色,道一声“官人稍候”,便回话去了。过了一会,一个内衬直裰、身披青纱氅衣的翩翩公子走了过来,与武松拱了拱手便坐到对面,一个身阔体宽的大汉侍立身旁,鹰隼般的目光在武松身上扫了一圈,才移到别处去。
武松回了一礼,见这公子约莫十三四岁,还是稚气未脱的样子,只是身量修长,衣着也显老,乍看也似几分成人模样。
“在下叨扰了,大兄勿怪。”小相公开口,果然是少年声调。
武松道:“正嫌独坐寂寞,小相公有什么指教?”
“敢问大兄,刚才那段书哪里说的不好了,惹大兄不快。”
武松笑道:“正是说得好才惹人生气。小相公也听得真切,一国之亡,多亡于君主,而一人之过,举国黎民尽遭涂炭,怎不令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