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透过琉璃晶或者鱼人之泪能看到波澜不止的业海,但张乘崖这只义眼可怕之处在于,能目睹过往及将来之事,对于陆地生灵而言,这就是无法理解匪夷所思的事,海中万年乌贼精的神妙,来自深海,来自远古的力量,再一次为人所知。
不过这会儿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清简,一时间也难以确信,仅凭一只眼眸,如何可以看穿经纬、度量、阴灵、乃至光阴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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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孙六臂更心疼冰奁内那对千年乌贼双目,原以为是寻常东胜水族的眼球,没想到那乌贼精与人身结合,还能带来如此骇人听闻的效力,这在他钻研血脉禁制生涯中,可真算是最不愿看到的神来之笔。
不过后悔有什么用?
风华子冷笑一声,手指贴唇吹了一声鸣镝般的口哨,夜空下传出极远。
山坳口,十几名红月守卫同时放出飞禽信鸽。
风华子朝清简微微欠身道:“真人放心,我等皆是守信之人,这批鸽子仅是报个平安,保证你那道门徒儿能活过明日。另外,我教长老胖屠子那只手臂,是不是也该劳烦医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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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里,天庭之上的雾气都是碧色,因为入夜后的三十山重神山,是属于飞萤的。
这些小精灵在月色映衬下粲然如星,跟那些被白酉放养的清微弟子截然不同,一点也不安分,到处追逐左突右撞,口渴了就稀里哗啦飘到瑶池边上饮水。
一只袍袖轻轻拂动。
夜色下,白酉正盘膝坐在瑶池边,望着池中那株莲藕出神。
他袍袖一挥,一团真气掠过飞萤群,悠然将小精灵们推到了距离瑶池较远的地方,直到水中传来一个声音才收起手。
那株水瑶真人化身的莲藕开口道:“小白,你心情不太好啊,往日里,你可是鸟儿在头上搭窝都懒得移开的人。”
白酉回过神,说道:“水瑶,你别乱猜。”
莲藕继续发声:“嘻,即便是一把年纪老骨头的白真人,即便是叱咤海内的男儿汉,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嘛。你逢人就说自己才六百余岁,是不是,只有见到长戚的时候,才掐指头数着日子,算是活着?”
白酉蹙眉道:“你……”
莲藕道:“别人说不得,我却说的,你修行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里头可藏着东西呢。”
白酉皱眉道:“什么东西?”
莲藕道:“你抬头看。”
一轮明月当空。
莲藕笑道:“初月月似眉,亦似长戚眉。”
白酉愣道:“她……”
莲藕继续作声,“我特别好奇,一段时隔将近万年的再相逢,究竟是何种感受,给不谙世事的小小小徒孙水瑶我唠叨一下嘛。”
白酉叹道:“你都成这样了,还管这个干什么。”
莲藕问道:“昔日你独坐倚天峰,整日像照镜子般在照海石前张望,别以为我不知,你是在借业海窥视己心,看看那个曾令你牵肠挂肚的人,究竟从无尽忧思湖里出来了没。怎么啦,人家出来了,你自己倒栽进去了?”
白酉支吾道:“我……她……”
“什么你,她,你,她的,你可不是这号人啊,小白祖师爷,你这张嘴平时挺利索,是谁口中常念叨,吾剑寒光独自照,一身肝胆皆冰雪。还说什么我乃清微剑气第一人,左一句剑气遮阳,无上清凉,右一句以天地为师,自有门径,你看看这都是你,怎么一到了长戚跟前,一提到她这张嘴就跟中了雷法一样哆嗦起来了,你是拜清简的弟子小乙为师了么,结结巴巴。”
白酉手入瑶池,忽的挥过去一滩清水。
莲藕气道:“呀,小白祖师爷你还敢欺负小小小徒孙了不是,厉害了啊,真有你的,别不承认!无她长戚补天咒,尔等如何立于诸天演道!这句话是不是你对我等清微徒子徒孙说的,我可听得一清二楚,你俩究竟怎么回事?将万年前的故事讲一讲呗,求求啦!”
白酉目视远方,“没事。”
“没事是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没事,就是她与我不相干,不是戚灵与我不相干,是长戚……”
莲藕叹道:“啰里吧嗦,什么不相干,若是不相干,你能在照海石前看见自己与她勾连的心绪在波动?”
白酉眼目低垂,“长戚似乎不认得我了。”
“??”
白酉眼神黯然,“那眼神,就是看我如我。”
莲藕纳闷道:“何谓,看我如我?”
白酉面无表情说道:“就是说,看我如同看白真人,如同看一个陌生的清微真人一样。我不知为何会如此,总之,她似乎忘记了我。也许,是戚灵没有彻底接纳无尽忧思湖中所有的残念,也许光阴长河中的某段岁月,已经彻底沉在湖底……”
莲藕毫不犹豫打断道:“那就,让她想起你。”
白酉呆呆无言,良久才沉吟道:“太上,忘情。”
“南瞻世人嘴里有个词叫榆木脑袋,我没想到居然是给你白酉量身打造的,你这人,不该这样啊,真叫我纳闷。还有,太上忘情是这么理解的?我也读过几百年道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因如此,遵循天道之人才得以庇佑。你是当局者迷呀,小白,不妨试问一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