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主簿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看他。
崔录事笑了,“谢主簿,他们必定与官府勾结了。想想李酒商和那些粮马商,他们在官府备案成功,自然需要官府的人配合。”
谢主簿听到这话,只觉得崔录事天真,“崔录事,你真应该去翻一翻县衙的陈年卷宗,他们口供中提到的‘李酒商和粮马商’的案件,在你来云县之前,已经结案。他们做得更绝!你想要的东西,根本就没有。”
崔录事听到这话,瞬间皱起了眉头,他听说过这个案件,也听韩典史抱怨过李酒商这几个嫌犯,服刑的时候都鬼哭狼嚎。
但是,由于案件已经结案,再加上他上任以后就没有一天是真的清闲的,自然无暇去翻这些旧案的全部卷宗了。
是他想当然了。
谢主簿,“云县县衙与他们有接触的官员,已经被换血换了好几轮。黄县令上任之前的那些官员,就已经开始不跟这群人合作的,因为他们给的利益,远比山匪给的要少得多。再往前追溯,那得下黄泉,去找那些获罪被砍头的官员问话了。”
崔录事,“……”
他听得瞠目结舌。
谢主簿的语气很是焦躁。
他看得出来,谢主簿远比表面所表现的还要焦虑。
但是,区区处理文书,不可能真让谢主簿变如此焦躁吧,除非,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一般情况下,崔录事不会以审视的目光去看身边人的行为,否则,太不尊重对方,也太无礼。
然而,这次不一样。
他感觉得出来,自从因【偷窥案】,黄县令和谢主簿轮番去了京城之后,再回来,他们的情绪就不太对味了。
具体表现在:
谢主簿更加急躁焦虑。
黄县令更加沉默,或者说是死气沉沉。
所以,他们在京城都遇到了什么呢?
崔录事想到一半,用收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到当前这个案件上来。
他想到了凤翔府和商州,如果能联合这他们一起办案呢?就算他们的部分官员,与这些罪犯有所勾结,但是,他们总有政敌吧。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谢主簿。
谢主簿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崔录事将这个想法记在心里,准备忙完今日的刑讯任务,就去找黄县令商量此事。
说话间,狱吏已经带来了谢主簿想要刑讯的囚犯。
还是那群团伙之一,擅长扮做脚夫迷惑人的中年男子。
在之前的刑讯中,就属这个中年男子招供速度最快,所以受的伤最轻。
……
黑麦出了商州的地界,甩开了跟踪他的那些人,然后才找机会改头换面,快马加鞭,赶回云县。
等他回到云县,已经是戌时,夜幕降临。
他先去了县衙,却得知,黄定洲早已经下值了,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黄宅。
他在回黄宅的路上,感觉奇怪,因为县衙案件紧急,尚未破案,其他官员也在熬夜处理公务,按照惯例,黄定洲不可能会提前下值,只会留到最后,进行扫尾。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他没有在见到黄定洲的第一时间,就提出来,而是先禀报了他的追踪结果。
黄定洲得知那幕后主使躲在商州,并且对方在商州已经有盘踞的势力时,半点也不觉得震惊。
这样一来,就能想得通。
为什么商州不靠近京城,也没有港口和档口,但是,却是商业最发达的?
正是因为背后有巨大的资金和背景在运作和扶持!
再看看商州的地形,进可攻退可守,再加上发达的经济和人口数量,简直就是完美的后备退路。
这可比二皇子,啊不,庸王要聪明多了!
黄定洲在思考,要不要将此事写到奏折内,呈递给皇帝。
他很清楚皇帝的掌控力,就算,现在一时半会儿, 皇帝不知道他查到这个情报,但是,不代表一段时间后,会不知道。
一旦,他的行为,暴露出不可控的情况,那么,现在的他作为皇帝手中的利剑,很可能,到时候,在皇帝看来,就会变成不可控的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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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去赌人性,特别是掌权者的!
所有的掌权者,都是控制狂!
黄定洲当着黑麦的面,拿出空白的奏折,在提笔的那瞬间,提出了一个令黑麦十分意外的问题。
黄定洲,“黑麦,你是什么时候到我父亲手底下办事的?”
这个问题,瞬间点燃了黑麦的记忆,他想起了,他离开云县时,郎君问他的那个问题,令他紧张到不行的问题。
黑麦很清楚,这是一次机会,也是一个结局。
看看云杉和海棠回到京城后下场,不论如何,他都不想回到原地。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坚定地选择郎君的站队。
当然,这个选择,很可能会害死他自己。
人如蝼蚁,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而苟且偷生,那,该多可怕。
如果他不曾见过人间的美好,也许,他还能回到黑暗中,苟且偷生。
黑麦面瘫的表情,语气平平,“哦,从仆记事起,就在郎君的父亲手底下讨生活了。”
黄定洲盯着黑麦,眼瞳墨黑幽深,“你说的这个父亲,不是指黄将军,对吗?”
黑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像个木头人。
黄定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挥手让他下去。
黑麦转身就走,快走到门口时,忍不住转身,问,“郎君,你调开波本他们,就是为了这个吗?”
黄定洲微笑,“当然不止。”
他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去。
黑麦也识趣的,没有打算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