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诊所外,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却形同陌路的悲凉。

阿撒兹勒诊所的内部,此刻本应平和的气氛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赫拉格推开诊所大门,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凝结成实质。

诊所内充满消毒水味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度紧张的氛围,如同暴雨将至前的闷热,让人烦躁。

那份紧张感被清晰地诊所内的两名客人呈现出来——仅剩一条手臂的罗斯托夫家族保镖,此刻面色涨红,呼吸粗重,像是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一般,死死攥着手中的铳械,那黑洞洞的枪口,则是指向站在另一侧,被他亲自邀请而来的库兰塔人。

维塔莉娜毫不退让,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对保镖手里的铳械有着那么一丢丢的畏惧。

库兰塔人手持源石短剑,剑身在昏暗的诊所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无声地诉说着它的威力,那锋利的剑刃,正对着持械的保镖。

诊所里唯一的护士,抱着怀中的病历表,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墙角,面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恐,仿佛下一秒情绪就会崩溃。

地面上一片狼藉,打翻的吊水瓶滚落在地上,液体四处流淌,与破碎的玻璃渣混杂在一起,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虽然在邀请这位库兰塔人前来时,赫拉格就预料到可能会有些麻烦,但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仍然让他感到一阵深深的头疼。

事情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你们在做什么?”赫拉格的语气带着一丝愠怒,他弯下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

“军警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闹起来,是嫌事情不够大,想把他们再招回来吗?”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躲在保镖身后,脸色惊慌失措的罗斯托夫家族长女身上。

保镖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直跳,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他咬紧牙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先生,罗斯托夫家族会感激您救了小姐。但是今天,我必须让这间诊所见血!‘乌萨斯粗口’的库兰塔人,竟然和那些绑匪一样,想要带走小姐?她痴心妄想!”

维塔莉娜听到久负盛名的乌萨斯粗口时,漂亮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撇了撇嘴角,似乎并不在乎对方那听起来十分粗俗的乌萨斯语。

手腕灵巧地一转,手中的短剑挽出一个炫目的剑花,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最终再次指向保镖。

“带走?你的用词真难听。”维塔莉娜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我只是想请娜塔莉亚小姐,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总比跟着你们这些遇到麻烦倒头就睡的家伙一直担惊受怕强得多吧?”

“你!”保镖被维塔莉娜精准地戳中了痛处,原本就涨红的脸庞瞬间变得更加通红。

警告……警告……

“够了。”赫拉格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争吵。

将手中的玻璃碎片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随后沉稳地走到两人中间,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但他随后将目光,从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中移开,转向了那个在冲突时躲在保镖身后,因为身份原因造成这一系列事件的少女。

女孩依旧躲在保镖身后,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似乎爆炸的余波还深深地在她心中挥散不去。

赫拉格能够理解,毕竟他也是有女儿的人。

放缓了语速,声音变得格外轻柔,他平日里这么说话,都是面对自己的女儿,如今却要对另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使用……

有种怪怪的感觉。

“娜塔莉亚,”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乖,先跟着这位姐姐,去里面的房间休息,好吗?

赫拉格指了指蹲在角落里的护士。

娜塔莉亚听过到声音,茫然地抬起头,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赫拉格的存在。

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惊恐和无助。

只剩下本能驱使她紧紧依附着身前唯一的依靠,那个仅剩一条手臂的保镖。

”小姐,赫拉格先生是好人,他救了我们。“

保镖拍了拍她的手背。

听到保镖那熟悉的声音,娜塔莉亚空洞的眼神才慢慢重新聚焦。

她迟钝地点了点头。

一直蜷缩在墙角的护士小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赫拉格,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护士服后,带着温和的笑容,向这位罗斯托夫家族的贵女伸出了手。

娜塔莉亚迟疑着,却又慢慢松开了紧抓着保镖衣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