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走后,刘竞就静静的看着客厅里的众人,人手还挺齐的。除了他那一直来往不多的大嫂跟他姐夫以外,能来的都来了。
他们都沉默的看着笙笙姐弟俩,偶尔跟身边的人对视一眼,猜测着她的身份,探究着她行为背后蕴藏着的含义。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人开口询问,因为知道这样的场合下有些好奇心是应该先收起来的。
客厅一侧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刘竞看到他的父母正慢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双眼都是肿胀的,但看上去精神还算尚可。他心里清楚是那根香的作用,心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就怕他们会承受不了伤了身体,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一些了。
“爸妈,你们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天那么晚才休息!”刘菱忙上前搀扶着走在前面的母亲,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身后的刘父也沉默的坐到了她旁边。
“睡不着,就起来了!是不是有人过来了,我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你大姑的声音。”刘母看了看旁边,并没有看到什么,于是开口问自己的女儿。
“大姑早上来了,现在又回去了。我原本是要叫你们的,大姑不让,说是让你们好好休息!”刘菱半跪在她身边说道,抬眼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旁边的父亲,看来休息了一晚,气色好了许多,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回去了也好,她身体也不好,别累坏了身子。”刘母点了点头,心里舒服了些。原本想着不让她奔波劳累的,因为家乡的风俗是长辈不能祭奠晚辈,可她还是不顾病体赶了过来,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爸妈,有人来看小竞了。”刘菱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她朝着何笙笙的方向看了过去,用眼神示意着父母。
何笙笙原本祭拜完后正呆呆的看着照片,忽然被刘父刘母的出现惊醒了过来,此时再要离开也不妥当,只好静静的待在原地没动。她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就看到刘家姐姐看向她的眼睛,接着所有人的眼睛又都看向了她,她顿时又开始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刘父刘母猛一看到她还有些愣神,半晌才齐齐的站了起来,刘母嘴唇颤抖的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何笙笙看到他们激动的样子,心一横上前了几步,站在了他们面前。
“你,你是…”刘父有些不敢确定的问出了口,他觉得面前的姑娘实在太过眼熟,却又有些不太确定在哪里见过。
“伯父伯母好,我是刘竞的朋友,我叫何笙笙!”话说出口,何笙笙在心里自嘲了一番,朋友两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多可笑啊!但是这个称呼似乎才是最合适的,尽管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和遗憾,她也只能无奈的接受。
刘母听完她的话,有些颤抖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泪水开始顺着布满皱纹的脸落了下来,她哽咽着不断的重复着:“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何笙笙听了她哭诉的话语,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她的手被紧紧的握在苍老粗糙的手中,力道大的有些生疼。“没事!我没事!真是没事!”
“妈,您别激动,先坐下来再说!”刘菱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的样子,眼眶也红了,她忍着鼻端传出的酸涩,一边劝她,一边扶着她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何笙笙的手被她紧紧握着不肯松开,只好也跟着坐在了她身旁,任由她那样握着。
旁边的刘父呆愣了半晌后,才在小儿子的搀扶下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他看着对面眼熟的姑娘,想到妻子的举动,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刘竞看着客厅里闹哄哄的画面,看着他妈对着笙笙泪流不止,看着他爸直愣愣的盯着她,最后也扭过头去偷偷的用手擦着眼睛,他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原本以为他这辈子亲缘浅薄,除了姥姥没有人真的在乎过他,连他的父母从前对他都是可有可无的样子,却不想死了之后才知道他一直都在被爱着。
他忽然想到小的时候,大姑总是会提着许多吃的,走很远的路去看他,她舍不得坐车,却舍得给他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想到姐姐会在放假的时候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来姥姥家看他,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会带着弟弟一起,弟弟总是会哭着闹着要跟他待在一起,不想要回家去。还有他的父母,他们总是很忙,忙到没有时间管他,可是从小到大,弟弟有的他从来都没少过,甚至是给他的更多,似乎是为了弥补他从小缺失的亲情。
可是那些他从前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只记得他失去的,没得到的,只记得父母亏欠过他的。年少叛逆之时,他甚至怨恨过父母为什么要生下他,怨恨他们既然生了他又为什么不管他。他一个人煎熬怨怼了很多年,直到后来遇到了笙笙才慢慢的看开了一些,他总是用着大人的口气开导她,可真相却是他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难道他从前的种种怨怼都是偏见,他只是固执的选择了他愿意相信的一面,把那些他不愿意相信的东西深埋在心里,如今心结解开了,才发现从前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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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您要保重身体,不然他会不放心的,他其实很在乎您的!”何笙笙用空着的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强笑着对着身旁哀哀哭泣的老人说道。
刘母听完眼泪落下来的更多了,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都怪我,我没有照顾好他,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他,我心里有愧啊!”
一听到她的话,何笙笙的眼眶又盈满了泪水,她偏头想要遮掩,却也只是徒劳,泪水又慢慢的落了下来。阿竞从前最耿耿于怀的就是年少时父母的缺失,尽管他在她面前掩饰的很好,可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童年,她又怎会不了解他真实的想法呢!
“若不是不得已,没有哪个父母会舍得跟儿女分开的,他没有怪您,真的没有怪您!”何笙笙沙哑的声音响起,尽力的想要安慰身旁的老人。她知道若是阿竞在这里,也一定不会怪她自作主张的,因为她知道他对父母的感情,他曾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孺慕之情她都是看的分明的。
“小竞他真的没有怪我们吗?我们不是称职的父母,从小就一直在让他受委屈。”刘母擦了擦眼泪,眼含期待的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她知道儿子的心意,眼前的姑娘对她的儿子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所以才想在她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他很爱你们,虽然他没说过,但我看的出来!”何笙笙擦干净了眼泪,好让自己的眼睛变的清明,她看着刘母很认真的说着,她想要替那个再也开不了口的爱人,向他的父母表达着他从未说出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