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儿蛮酋长面露迟疑,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再看船上的甲士,那些铠甲的样式,也都看上去很奇怪。其中只有几件,是明军样式的开襟甲,还有不少是布面甲。而更怪异的是,对方布面甲上的钉泡,怎么是黄色的,难道是昂贵不实用的铜甲?
可是,这样的大船,除了上国大明,还有谁能造出来?总不能是鸭绿江南边的朝鲜人,或者是黑龙江最西边支流上游的蒙古人吧?对方的口音,也是确定无疑的满语啊!更何况,那个大高个猛士的手里,高举起的那块铜印…毫无疑问,正是上国大明赐下的指挥使官印,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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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泾卫都指挥使佥事…莽阿禅部…”
哈儿蛮酋长勒马停步,带着最后的五个骑兵,在江水边踌躇不决。眼下,他背后是野人女真聚集起来的骑兵,前面是浩浩的江水,又能往哪里去呢?
只是片刻犹豫,三艘平底的长船已经靠了过来,放下了沉重的跳板。接着,十几个披甲的武士,包括那个手提铜印的猛士,还有另一个雄壮的大汉,都靠近了过来。
“铜印!我们指挥酋长的!你拿着看!…敌人的骑兵追来了!快!快上船!…”
哈儿蛮酋长目瞪口呆,看着高大的虎奴,把满泾卫都指挥使的官印,直接往他的怀里一塞!他手忙脚乱的接好,还在下意识的查看官印的刻字,就感到腰间一紧,被虎奴强行抱了下来。接着,强壮的熊大牵着他的战马,高大的虎奴扯着他,几乎是半强迫的,就把他裹挟上了长船!
“上船!赶紧上船!…”
至于剩下的五个骑兵,也被成群的甲士围拢,再半强迫的,分开带上了三艘船上。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在那些甲士们的长矛、重斧与骨朵前,在船上对准的大弓重箭面前,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朋友,把武器拿出来!…”
甲士们把六个骑兵裹挟上了长船,第一时间就把马牵走,又收了骑兵们手中腰间的武器。这个时候,哈儿蛮酋长阿力,脸色已经变了又变,发现自己上了贼船了!
“你们这是?这是?!…”
只见在船舷后面,许多弓手和甲士,都留着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分明是生女真的模样。当然,满泾卫位于最北边,有大量生女真部族,也无可厚非。可除了人数一半的生女真外,还有四分之一圆脸带帽的弓手,长得很像是蒙古人!
至于最后的四分之一,长相虽然也是黑发黑眼睛,但是面孔很深邃,和各部的样貌明显不同,根本看不出来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船上的所有甲士,都带着股凶狠强悍的气息,各个都是杀人如麻的精锐!…
“完了!能有这样的大船,又不是来自大明…这些人不会是…来自西边的蒙古诸部吧?…这…这简直是刚出了狼口,又入了虎窝!…”
发现船上的不对劲后,哈儿蛮酋长阿力心中发苦,反而不敢再开口,叫嚷求援的事了。他低着头,对酋长模样的祖瓦罗,拱手行了一礼,依然装成亲近的样子说道。
“圣皇帝在上!哈儿蛮卫都指挥使佥事阿力,感谢大人的援手!哈儿蛮卫与满泾卫世代友好,祖上也曾有过往来…虽然十几年未曾相见,但是今天碰上,依然倍感亲近!…”
“好!好!…”
祖瓦罗笑吟吟的,也学着哈儿蛮酋长的样子,拱了拱手。对方的满语说的太快太急,他没大听懂,眼下也不方便问旁人,只是含糊的笑道。
“都好!都是朋友!…你先卸甲歇息!看我来救人!…”
“啊?这口音?…”
听到祖瓦罗生疏奇怪的口音,哈儿蛮酋长心中更是一凉,断定这是群冒充都指挥使的蒙古人无疑!蒙古诸部对于辽东的渗透,一直在进行着。自从土木堡之变开始,辽西北方强盛的朵颜三卫,就已经尽数叛变,靠向蒙古一方了。而更靠北的兀良哈万户,即林中百姓的乌梁海各部,已经成为了达延汗最善战的万户之一,不断向外东北扩展驻牧地…
眼下,辽阔的内外东北,西边都归了蒙古诸部,北边则被南下的野人打崩。大明则在南方的辽东建立起边墙防线,并把无比忠诚的熟女真各部,作为中间的外围屏障。凡是愿意来朝贡的女真部族,必有册封和赏赐…
而大明对于女真各部的厚赏和羁縻,最大的目的,也是为了防止这些蛮勇难驯的渔猎部族,被蒙古一方拉拢走,加入到对辽东腹地的袭扰与劫掠中。简单来说,在蒙古的威胁下,女真各部拥有了统战价值,才能让大明朝堂上下,都宁愿多赏赐些财物官职来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