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床根本不能像小护士说的那样:上午睡觉,等下午头一份的手术。昨夜她睡得很多已经不错,现在她哪里还能睡得着呢?下午2点,她已经被这个时间折磨半个上午了。4床和8床也在等待,但她们的心情可大不一样,她们在等着出院,到时候抱上初生的小家伙,被婆婆、妯娌、大姑子小姑子,以及所有爱她们的人们接回家去,去坐月子,喂奶,换尿布以及一切他们要做的生活。她们之所以要等,只是等外面的阳光更暖些。
一大群闹哄哄的人终于离开了,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空间里只有苍白的墙壁,条纹的病号服,以及床头乌白的小柜子,以其独特的力道渲染着这里人们苍白的情绪。为什么医院一定得是白色的呢?如果医院是一个淡绿的世界,可能 1床的精神也会松弛些吧。丈夫和母亲都出去了,估计是被找去和医生谈话,签手术同意书。妹妹坐在床边陪她说话,但她显然心不在焉。“妹妹。”冰云递过录音机,躺在床上的1床看她一眼,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妹妹接了录音机,1床看看病房的其他人,低声道:“你问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听?有人休息吗?”张四最先附和,其他人也都说好。妹妹便开了录音机,一面磁带还没有放完,两名护士抱着被子、床单走进来,一名护士撤掉了4桌原来的用品。
“又来人了?”5床搭话。
“是啊,普外人最多。录音机放小一点声啊,别影响其他患者。”
1床赶紧关了录音机,5床笑了:“是我们大伙想听的,听听歌心情还挺好。”
护士就不管了,抓紧时间铺床,床还没有铺完,患者已经进来了,看来他们是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拿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冰云一眼看见患者,简直吓了一跳,不晓得什么病会把人折磨成这样。那个人被一位护士和一个男人架着,是位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瘦得如同一段干柴棒,一阵微风拂过就可能把她吹倒。裤管里的两条细腿,鲁迅先生笔下那细脚伶仃的圆规比之也会尤为逊色。白眼珠异常的大,眼球向外突出,头发稀疏花白地盖在头顶上,面皮蜡黄,颧骨高耸,活像一具行走的骷髅,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同来的大概是儿子吧,三十多岁,看看护士指点的床位,转头看了一眼冰云旁边的8床,冰云的心一下就被他看得提了起来,而儿子好像故意吓她:
“那张床也没有人吧?让我们住那儿吧,我姐夜里睡不着觉,这里又靠着门,”他脸上陪着笑容:“通融一下。”
护士默许,弟弟就自己动手把行李由打4床搬到8床铺好了,“姐姐”终于在床边坐下,长久地喘息之后,才抬起头,用她那凸出的白眼睛扫视了一下房间,最后目光落在冰云脸上,对着她笑了。那张嘴一咧开,在那张极瘦的脸上,显得特别的大,露出前边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冰云被这笑笑得心惊胆颤,但又觉得她都病成这样了还能笑一下,真的好可怜,也好可敬,就也笑了笑。
大家的情绪显然也被这“行走的骷髅”弄得有点懵,最明显的是1床,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不管刚才她是不是硬撑着的,但现在显然是撑不住了,她一下握住了妹妹的手,但妹妹居然笑了,好像这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另外进来人一样,看着她:“我觉得港台歌曲的词写的真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