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东原本早已习惯了这独守空房的孤独,每天下训回来,伴随着他一路归家的,只有夜空上高悬的月亮,以及月色清辉洒落在地上留下他踯躅前行的影子。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异样,走近“筒子楼”的廉租房,他发现二楼熟悉的玻璃窗内,透过简陋的百叶折叠窗帘,房间里透出橙色的灯光。“是不是妈妈回来了?”他心里一阵狂喜,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去,连同白日里在何默君生日趴体上,疲于应付各色人等社交的情绪消耗带来的疲惫感,仿佛也消减了不少。
林臻东推开门,不禁吃了一惊,屋子里端坐的,并不是母亲熟悉的身影,而是街道居委会负责照顾他的义工小姐姐,她面露忧色地看着他。
“阿姨的情况不太好,下午地点多医院打来电话,中风在医院脑科神经接受治疗,需要动手术。”小姐姐说道。
林臻东这才意识到的,自己既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座机,医院根本没有自己的联络方式,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到街道通知。
“我下午已经去了医院,除了右半身基本瘫痪外,失去了大部分语言能力和认知能,一直拉着我的手,叮嘱我赶紧叫你爸爸过去救她。”
“我爸?”林臻东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她大概率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叫的一个坐牢的去救她。”
“阿姨颅内增压严重,随时要按医院安排准备拆除头骨手术。”小姐姐继续道,这时,他家对面寡居的婆婆见房间门大开着,端着一碗刚煮熟饺子走进来,边走边招呼两个人吃饭,她还不知道林臻东已经在外吃过了宵夜。
“我不饿,让姐姐吃吧。”林臻东边摇头,懂事地将那碗尚且蒸腾着热气的饺子推到义工小姐姐面前。
“做人嘛,总有各种麻烦和问题,天大的事儿也要先吃饱饭吧。”婆婆颤巍巍地道,每每听到婆婆慢条斯理的话语,林臻东总会联想起老家的爷爷奶奶。
“问题是,做手术一般未成年不可以手术签字的,还有手术费,开颅手术可不是小数目,阿东你心里有主意吗?”小姐姐也无心下筷子,追问道。
林臻东的视线停留在在窗外的临时垃圾收容站,夜晚站点早已关门,废旧的铁皮门外一盏汽油灯发出幽光,那光线如此渺小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周围巨大的黑暗笼罩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