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林臻东依稀记得那场初夏过后的雨,G市属于亚热带气候,终年维持25-31度左右的温度,薄长袖已是冬季最厚的衣服了。
他习惯了下训后偷跑去琴房找默君“觅食”,毫不客气地吞掉她家保姆每天变着花样准备的点心盒子。进口蛇果切成三角小块、奶油草莓、蛋烘糕、榴莲虎皮卷……用日本进口的印有Hello Kitty的环保便当盒盛好,码得整整齐齐。默君的食量原本很小,自从结识了林臻东,晚上归家保姆阿姨都会被干净到底朝天的空盒子惊到,问清了原委,索性准备一式两份,但林臻东的胃口总是填不满,即使“消灭”掉了自己那份,依然忍不住“手欠”去抓默君盒子里的。
“你现在吃这么多,晚上回家还能吃得下饭吗?”默君双手托腮,津津有味地盯着他大口吞咽的吃相,光看都觉得胃口很好。“当然,我不是对你吃点心有意见。”她特意补充一句。
“家里没人,没有晚饭。”他只顾埋头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想到自家那逼仄的鸽子笼,湮没在一整片水泥灰土砖堆砌起的临建房中,为了防止墙体风化坍塌,外墙壁上用大小不一的黑色钢板贴墙规定,呈现出参差不齐的破败感。简陋至极的廉租房,一个紧挨着一个,挤在一块,狭窄曲折的穿行其间,泥泞潮湿充斥着腐败的气味。
“家人没有做饭?”
“妈妈住院,爸爸坐牢,家里就我一个。”他的直白坦荡,让默君有点儿吃惊。林臻东无言地往嘴里塞奶油饼干,丁点儿的奶油花沾上他的嘴角边,他在等何默君的一个态度。幼年家境剧变,催生他被迫快速蜕变成一个成熟而世故的大人,所谓人情关系无非是一个筛选的过程与结果,他并不打算遮掩,反倒是简单直接的剖白,可以减少许多沟通的成本。
停顿了几秒,一簇微不可察的光芒从她的瞳仁中央亮了起来。
“所以,要不要干脆来我家吃?”她歪头盯着他的脸。
“不要。我社恐,有陌生人在,我就没有胃口了。”他用力摇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满嘴的食物撑起两边腮帮鼓起,活像嘴巴塞满毛栗子的花栗鼠。
他每天下训的时间,与默君第二节琴课恰好都错开来,他有充足的时间浪费在等她下课,何默君上的是一对一的私课,老师G市音乐学院的专业副教授,清瘦且轮廓分明的脸上,架着椭圆形的琳达法罗纯钛眼镜,身上自然流露出艺术家的古典气质,微笑如黎明时分的白月,在嘴角恭谦的浮现出来。
“你为什么不直接在家里上课,反正是’一对一‘。‘’’林臻东早已见识过她家里的专车司机接送的阵仗,笃信她家的财力足够支付最顶配的学费。
“家里还有妹妹和阿姨,总没有自己一个人独处舒服自在。”彼时他误会“阿姨”只是家里的保姆,后来才知道是默君的继母,她带着与前夫生的女儿,在默君三岁时改嫁她的父亲住进来,毫无血缘的何子君从那时成为她法律名义上的妹妹。
“妹妹事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