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似乎开始眷顾他了,他遇到了想相伴终身的姑娘,只是姑娘出身勾栏,他拿自己十几年的积蓄赎了姑娘。
一朝回到解放,家徒四壁,身无分银的他觉得自己给不了姑娘想要的生活,便让姑娘离开自行回家去,可姑娘并没有走。
姑娘长得好看,手也巧,还识字,接了绣坊的活计补贴家用,人人都称赞他走了大运娶了这么好的娘子,可是他们称赞的眼中却满是不屑,只因姑娘曾是勾栏女子,是世人眼中最下贱的人。
成亲三年,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安安稳稳过日子,他们有了积蓄,日子没一开始那么难熬了,姑娘也有了身孕,是双胞胎。
怀胎十月,姑娘孕期间老木匠将她养得很好,生怕姑娘哪里受伤了,为姑娘也为腹中的孩儿,他们请了最好的大夫、稳婆,用了最好的安胎药,学习了很多育儿知识。
他们做足准备迎接两个孩子的到来,但还是出意外了,生产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姑娘还是难产了,一天一夜,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弱,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被端出产房,他们温馨的家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
姑娘用命换回了两个孩子,她听得见孩子微弱的哭声,可却再没力气睁眼看看那紧握着她手请求她不要离开的爱人,她想劝他不要哭,她想让他好好活着,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可是她一张口吐出的便是大块大块的血。
那个大雨滂沱的雨夜,老木匠失去了他最爱的姑娘。
老木匠一夜白了头,三十三岁的他活像五六十岁的老翁。
老木匠颓废了一个月,短短一个月他整个人便消瘦了下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抱着两个瘦弱的孩子整日枯坐在庭院中。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艰苦求生的苦命人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还是活过来了,是为他最爱的姑娘而活,为他们的孩子而活。
四十岁那年,天旱了大半年,庄稼颗粒无收,流穿小镇的河流只剩下了腥臭的河床,井水也几近干涸。
在大家心生绝望打算离开小镇求生时,干涸的河床上竟出现了一个嘤嘤嘤啼哭的女婴,女婴的出现吸引了小镇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站在河岸上观望,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女婴啼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可人们无一出手,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只剩下满头银发的老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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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愿意在灾荒之年去救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婴儿,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他们怎么可能将口粮分给别人。
生活的艰辛早已把老木匠的善心磨灭,他家中还有两个孩子,他不可能也没办法救济别人,可是听着女婴微弱的哭声,老木匠怎么也挪不动离开的步子。
最终,老木匠将女婴抱回了家,女婴成了木家的木三娘,众人皆笑老木匠拎不清不知轻重,救一个赔钱货给自己增添负担。
可就在当夜,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旱灾结束了,女婴活了下来,小镇所有人也活了下来。
所有人话锋又变了,夸老木匠心善救了女婴感动了苍天,老天爷终于降下雨露,他们称木三娘是水神之女,是小神女。
那个破碎阴沉的家因为三娘的到来有了活气,木大郎和木二郎好奇襁褓中婴孩,因自幼生活在他人议论耻笑而沉默寡言的两个孩子,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女孩,板着的小脸上尽是笑意。
三娘很乖,只在被老木匠捡回去之前哭过,她总是笑,笑声如清脆的黄鹂叫声,消除了木老匠一家七年以来的阴霾。
老木匠常对人说,三娘是他们家的小福星,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孩,笼罩着他们一家的厄运终于断绝了。
十八年间,老木匠一家不说大富大贵,却也冷时有衣,饿时有饭食,无灾无病,平安顺遂。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老木匠越发老了,他强壮的身体变得矮小,稳健的步子逐渐蹒跚,儿女膝下尽孝,前途光明,一切都越来越好。
老木匠以为这辈子应该就这样了,他也没啥遗憾,可以准备去见他心爱的姑娘了,可上天好像见不得他过得太好,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天,又大旱了,而这一次竟长达了三年之久。
曾经肥沃的土地早已干涸,裂纹交错,好似大地的伤疤。农田颗粒无收,杂草枯黄,河流枯竭,只剩干裂的河床,树木干枯,枝叶凋零。
家畜瘦弱,无力嘶鸣,城镇街道冷清,商铺紧闭,人们面色愁苦,为水发愁,昔日的繁荣不再,只剩无尽的荒芜与绝望。
粮食没了,救命的水也没了,饥饿的百姓求神拜佛,可什么都没有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