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火册》是一本裴液没有预料到,见了之后却霍然明白的东西。
“羊祜”、“刘备”、“关羽”、“张飞”.许多张戏面死去之后,都会在一瞬间被大火焚去身骨。
正源于体内种下的火种。
裴液缓缓翻阅着此册,以戏面为代号,其上共有四十七个名字,详细记录了其人的位置、所谋之事、以及目前进度。
而在每个人的下面都有一条标注——火主:司马。
“我们听说裴少侠和这种火焰交过手,而且阻止过它的自燃。”红良道,“裴少侠的想法,可以帮我们更准确地了解这册子的意义。”
章萧烛一眯眼:“可有根据?”
一切的根源只是臆测。
裴液点头:“麻烦了。”
“.是。”
裴液沉默一会儿:“我知道欢死楼分‘戏客’‘戏鬼’两种身份,火种只种在‘戏鬼’身体里,人死之后,火起于丹田,拿来毁尸灭迹。这册子上写的,应该全都是戏鬼,‘张合’、‘郭淮’两人的尸体当时死后就没有自燃,便不在其中。”
用自由和生命换得欢死楼的力量,来取得这压迫湖山剑门几千年的东西.那么在没有得到它之前,即便欢死楼已一败涂地,他又真的会保命而去吗?
雪山谷里、青铜殿前,那张暴怒的、痛苦的年轻脸庞,仿佛浮现在黑袍身后。裴液当然认得,或者说除了裴液,这个世界上已没人认得。
确实他能想到的东西,两位大人早已想得清楚明白。这令他轻松了许多,那么若这种可能果然为真,会发生什么呢?
裴液又低下头看着这份册子,上面并没有【孙】【刘】【曹】三张戏面,都是更下一级的脉树修者.然而一个遏制不住的猜测还是幽灵一样从他的脑海中缓缓升起。
章萧烛却忽然道:“我认为有两成。”
“我不知如何把它化为那样的火种,但结果应是相似的。”黑猫道。
裴液怔然望着散去的火花,猛地偏头去看肩上的小猫,碧眸平静地望着他。
章萧烛望着他:“——也许那道【彼岸宝筏】并非什么都没有带走,在那半边破碎的躯体之中,【西庭心】被送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但既然已经妄想了,何不妄想到底?”章萧烛看着他,“也许司马就是这样疑心深重之人,绘于其身的阵图已是他最后一道底牌,在这道底牌上,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但下一刻它骤然化为玉润的红,裴液猛地缩手,手已被灼出一点红热。
“因为那火种不只能够毁尸灭迹。”裴液道,“它能够被宿主激发,那么也应能被‘火主’激发。”
正因这样一种绝对掌控的关系
裴液一言不发地望着空处,那么这种掌控.是如何建立呢?
“怪不得.”红良怔然轻叹,“这组织比仙人台还要严密。”
有些人的强大总是明明白白地写在形貌上,那柄缠满细链的剑放在桌边,目光一触就有悚然之感。男人散发独臂,也如这柄剑一样凶神内蕴,随时可以出鞘。
他搁下笔,红良关门离去,室中只剩两人。
裴液微顿:“.半成不到。”
看着面前少年认真的表情闭上了嘴巴,伸手一指道:“就在执法堂的后堂,我带少侠过去?”
裴液一抱拳,把刚刚《种火册》的事情说了,而后低声道:“章台主,之前隋大人和我说,没在司马身上找到【西庭心】,怀疑是由瞿烛带走了,是不是?”
这桩事情落定,心中轻松起来,裴液出门而去,向南遥遥而望。
————
他没有握得什么权力,而是一直性命操于人手地过了二十年,那么他为欢死楼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她若不方便”裴液怔了一下,这问题有些猝不及防,几天习惯下来,他并没有做好离开那袭白衣的准备,“那我们就多等等吧,也没什么.”
裴液怔然回想起了那个长道武馆的早上,那时最深重的黑暗还没有露出影踪,明亮的晨光里,青裙少女贴在他旁边含笑指着自己眼角:“你想学吗?”
他怔然想着,直到目光再一次落在“火主:司马”这条标注上忽地悚然一惊。
因读剑理,他已对单字单词有种特别的关注——何以言“主”呢?
裴液也微微一笑,把手中册子放回案上,但眉头却依然凝着。
群山淡影之后,就是五十州少陇的府城啊剑才集会,哈哈.
隋大人说在府城相候,其实也就多给他留了一天时间,裴液望了望天色,偏头微笑:“我们去看看明姑娘吧,若她方便,咱们明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