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对吴老头笑笑,就抱着狸花猫走出了老头子的文玩铺子。
他知道吴老头今天心情不好。
每个月……呃,不……吴老头每年都总有几天这样不爽的日子。
人家不是针对自己或者真的生他们家猫的气。
而是吴老爷子的官瘾又发作了。
最近快到了仰光书画协会领导层换届以及他曾和顾老爷子提到过的,向缅甸国家书画协会推荐新成员的机会。
国家画协的正式成员行政待遇和社会地位都比地方画协有质的飞跃。
出差坐飞机都能报销商务舱的那种。
或许仰光画协还有些草台班子的性质,在欧洲各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比较水。也就申请大学时有点用。
顾童祥仰光画协成员的身份马仕画廊提都没提,也没必要提。
在洲际大画廊眼中,有和没有完全一样。
要是换成国家画协……可能也没什么卵用。
毕竟这又不是东夏的艺协或者皇家美术协会啥的。以高古轩、马仕的体量还是能够不在乎的。
只是认可度多少适当的变高些。
毕竟再矮子里拔将军,也是五六千万人里选出的那几十个,多少都会有些可取之处。有些时候甚至能直接引来一些亚洲二、三线的中型画廊的关注。
国家画协的名额在民间有“涨一半”的戏称。就是说,对于普通的缅甸画家,无论是谁成为了国家画协的一员,市场价格至少能涨50%。
特别是对于艺术家来说,最有吸引力的一点不是金钱,而是双年展的名额。
国家画协手里握有某些国际双年展的特邀画家的推荐名额。
新加坡双年展,魔都双年展,甚至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富盛名的文化展览……传说中那个至高无上的威尼斯双年展。
没错。
国家画协能直接送一位本土画家去参加威尼斯双年展。
这就涉及到艺术界的一个小bug。
威尼斯双年展参展人员由两部分构成,分别是代表国家队和代表大画廊的国家展与主题展。
村上隆、达米恩·赫斯特、达利、草间弥生……这一大票加起来身价过百亿美元的艺术家们都曾经被威尼斯双年展拒之门外。
可缅甸、阿富汗、叙利亚这么动乱,有名有姓的艺术家身价全部都加起来,还未必能到人家一个小拇指零头的地方。
由于是主权国家,因此文化部门就能直接推荐他们最高级别艺术家协会里的画家,直接走特殊通道参加双年展。
威尼斯双年展组委会会给不同的国家的一定名额。
落在每个国家手里的名额多寡不一,竞争难度也不一样。
有点像足球队世界杯预选赛,欧洲区和亚洲区的区别。
东夏,日韩,法国意大利这些艺术发达国家虽然可能国家馆的规模更大,但是也大佬云集。
销售额没有百万美元量级的艺术家,想拿到门票简直是痴人说梦。
每年这里是国家间的艺术奥林匹克运动会,为了彰显国家艺术底蕴,威尼斯双年展办展成本都是天文数字。
赫斯特砸了快一亿美元,都没砸出个水花来。
而缅甸这种地方则是菜鸡互啄。
非洲画家还有种族政治正确的因素,能获得一定程度的评奖倾向。缅甸、越南、柬埔寨这些东南亚的小国则几乎都是纯打酱油的。
大家其实也不再乎,
再打酱油也是去威尼斯双年展上打酱油。
谁又说能说陪跑诺贝尔奖就算不上荣誉了呢?
甚至为了双年展的名额,美术界每年都传闻会有些骚操作。
欧美艺术大国会从本来也无心参赛的小国手中,通过免除国家债务,外汇投资等手段,交换取一些更多的参展名额。
这种听上去就扯淡到极点的不靠谱的传闻,却真的是行内不明说的秘密。
小主,
威尼斯双年展就是有这种不讲道理的魔力。
即使有这条隐藏的登天捷径。
吴老头、顾童祥也不可能会做这个唯一名额的馅饼能砸在自己脑袋上,这类完全不切实际的美梦。
他们人生中的最高期望,就是踏进坟墓前,能在国家画协名单上挂一个自己的名字。
就可以告慰祖宗了。
奈何国家画协就不是吴老头的能力能影响的了的了。
想要加入其中,得能拿的出一些过硬的实力。
卖不出2000万美元的画,怎么着也得能卖的出单张2000万缅币的作品,或者类似难度的成绩,才有可能能过的了审核门槛。
整个仰光书画协会上一位进入国家画协成为缅甸的国宝级艺术家,已经四年以前的事情了。
吴老头每年都会把自己的名字加在审请名单上,然后又会例行公事般的被刷下来。
托关系,找人,送礼,走后门。
能想到的办法老头子都试了一遍。
眼瞅着下一届他都未必能继续担任地方画协的常任理事了。
一次次期待,迎来的还是一次次的失望。
树上的大苹果明明就挂在眼前,老爷子腿都快蹦达瘸了,总差了那么几厘米。
吴老头因此很烦,很忧伤。
顾为经不理会焦躁的吴老头,他背着书包,一手夹着素材夹,一手抱着黏在他怀里瞄瞄叫的阿旺,就准备坐车去孤儿院里找妹子玩。
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正碰上快递员挨家挨户的送快递。
穿着“dhl快递,快人一步”红黄两色企业文化衫的小哥蹬着三轮车从仰光河岸的林荫马路上蹬过,链条发出老鼠啮咬般的吱吱吱的声音。
“仰光市永盛区北仰光河路36号顾氏书画廊,顾为经先生是哪位,出门拿快递。”
快递小哥抽了一眼门牌号,将三轮车后斗里的包裹哐的一声扔在了书画铺门前的台阶上,然后继续吱、吱、吱的蹬向下一家。
顾为经已经习惯了本地的快递服务态度,无力吐槽,将阿旺先从自己怀里撕下来。
然后弯下腰捡起身前的包裹,抖落灰尘。
他解开黑色的包装,露出了里面一本童话书的封面来。
“这就是树懒先生的那本新版《小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