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仿佛知道郎君行踪似,先是带了队人马骚扰肃武县,郎君带人赶去,后契丹大队人马又来袭城,城中无主将,撑不了许久,郎君将高阙保下便急着回来,身边只带了十余人,北魏人便埋伏在路上,他们拼死叫我回去搬救兵……”
可以想见,隆冬未亮的黎明,眼见着十余弟兄逐个倒下,银甲红披的青年将领抵死厮杀,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眼睛仍望向南方——
那是朔方,他仍祈盼着那卷雪漫天的远方,出现一骑援兵马飞驰而来,
那也是长安,他牵挂的故土。
北魏人目的很明确,宁国公身死,便回去向契丹人讨要好处。
剑未归鞘,雪花沸沸扬扬落在剑尖,很快淹没,而他身下涓涓涌出的热血却烫化了积雪。
他温热的气息应和着落雪越来越轻。
崔令鸢头一回这么痛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阿昌红了眼圈,却不肯在人前落泪。
丁香与茴香皆抽泣,崔令鸢眉头一挤,刚要开口,泪如落雪般簌簌,喉咙酸胀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昌看着这样的崔令鸢,张了张口,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娘子,请、请随我入内……”
崔令鸢惊讶地看着这高大汉子,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点点头。
从自家宅院出来,进将军府,过抄手游廊,一路行至前院。
前院无人居住,阿昌不肯搬入,只住偏院,却每日叫人仔细打扫落尘,除此之外,一动未动。
崔令鸢打量着院落。
这儿,她来过一次。
审讯那人证时,她记得那人证对她出言不逊,她与沈祉皆冷目不意,对方却将证据带着侮辱性质狠厉掷向那人。
对方维护她,她十分意外。
进了前院后,阿昌便格外沉默,一路都无话,直至到了书房门前。
“娘子请进。”阿昌并不进去,只在门外踌躇。
崔令鸢便也不叫婢子们跟着,自己推门而入。
门扉在身后被阖上。
因着陈设格外简单缘故,此处光线十分敞亮,仍保持着她来那日的模样。
崔令鸢不解阿昌想让自己看什么?
这儿除了些书画,其余什么也没有。
小主,
连个贵重些都摆件也没有。
她目光落在书架子上,总不可能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