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昨天刚下车,接风就不要了吧,我明天要考四的。
他一开口,我就觉出了他的变化,不单单是穿衣风格的变化,他连说话的语调也不一样了!”
邱鹿鸣看到秦慧芳点点头。
“慧芳你也见到他了对吧,是不是说话腔调都变了?一个人半年就能变化那么大吗?我看他平卷舌音都改了,不伦不类的四不像,上海不说上海,非说搡嗨,吃饭不说吃饭非说呲伟,哎呀反正,他那一脸表情和身体语言都在明显地排斥和拒绝着咱嘉阳。一张嘴就是:
——哎哟半年了嘉阳一点变化都没有,外面早都是一天一个样了,嘉阳这街道真是一眼从街头看到街尾,一把瓜子没嗑完就绕回来了!
——哎我好像听说你大哥调去哈尔滨中医学院附院了?蛮好的,哈尔滨总比嘉阳好,你虽然没什么学历,但让你爸妈也联系一下河北或者安徽亲戚,树挪死人挪活,一辈子在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粗息!
——我爸妈一退休马上就回上海,我和我弟现在都是上海户口了!我弟继续上学,上海人文明,我弟就像个活土匪,回上海第三天就打破人家的头,老师批评他,他还要打老师!唉,我是管不了他了。我呀,我在一家销售公司上班,你晓得吗,我现在一个月工资比我爸妈加起来还要多,五百多块!邱鹿鸣你现在工资是多少?”
邱鹿鸣一口气学到这里,吐口气,看看大家的表情,耸耸肩膀,“我懒得理他,就说,我要回家吃饭了。都要上车子了,我又回头补了一句:徐振华虽然你户口迁走了,但你的出生地永远是嘉阳,你改了口音改不了你一半的东北血统!把他气得鼻子都冒烟了!”
“哈哈哈!”郑伟听了哈哈大笑。
“枉我那天还觉得他在阅览室说的话有道理,以为他要好好读书考个像样的大学大专,没想到还不是去了大城市立马就开始打工赚钱了,偏还一脸鄙视地斜眼问我,邱鹿鸣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最后一句,邱鹿鸣是学着徐振华的语调说的,还晃着脑袋,逗的大家都笑了,除了秦慧芳。
她从沙滩上站起来,将手里攥着的一把石头,使劲撇到江水里,水面发出咕咚咕咚的一阵响声。
一艘货船从江心驶过,汽笛鸣响,邱鹿鸣站起来,往后退了退。
不一会儿,就见江面水波涌动,一个接一个的大浪扑向岸边,秦慧芳站在岸边不动,任浪花打湿了她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