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砸了多久,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右手早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直到身边出现了一道人影,哭喊着扑到他身边,他才好像恢复了一些知觉。
若影抓着他血淋淋的右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厉部长,厉部长你快起来,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她的泪从眼眶里涌出来,一颗一颗得砸在厉枭言的手背。
深夜的温度早就将他的身体变得麻木,直到这些泪滴落下来,厉枭言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若影穿着单薄的T恤,头发散落在肩头,只有那双泪光莹莹的眼睛,无助又心疼得望着自己。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惊觉自己的样子似乎是吓着了她,立马抽回被她抓住的那只受伤的手藏在身后,踉跄着起身,“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若影第一次忤逆了他的话,急得跳脚,“你的手都那样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他一直以为,厉枭言对他的冷淡和薄情,只是因为单纯得不喜欢自己。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
她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哪怕是从后来她拖道上的朋友查询过的那些冰冷的文字资料上了解的他,她也觉得自己可以走进他的心。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得以自己的方式靠近他,却不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到底有多少。
“枭言,我们去医院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的,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一次,她再也不想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也不想只与他以上下属相称。
她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乎他,心疼他。
她希望他能够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动力,哪怕只有一丁点。
若影的告白让厉枭言始料未及,他就像是一个被人撕下遮羞布后,接收着同情怜悯目光的可怜人。
这一瞬让他既羞耻又害怕。
羞耻的是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被旁人可怜,害怕的是,他不敢接受这份弥足珍贵的爱意,他承受不起这份爱的重量。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管,更不需要任何可怜我!”他狠狠甩开若影的手,甚至因为太过用力,险些摔下了人行道的台阶。
若影担心他摔倒,试图上前扶他,他却立马又向后退了两步,怒吼道,“别过来!”
若影不敢再刺激他,只是做出保护的姿势,却迟迟不敢上前。
她耐着性子哄他,“枭言,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你不想去医院也没有关系,我们回家,我给你包扎疗伤,好不好?”
厉枭言在帝都还有一处非常隐秘的私宅,当初为了离间贺东耀夫妇的感情,她曾去那里找过厉枭言商议。
只是厉枭言在听到“家”这个词时,眼里的光却突然暗淡了下去,如同一汪死水般,扯着嘴角笑了笑,“家?我还有家吗?”
若影心脏一抽,忍着泪水说道,“你有,你当然有了。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是你的家人,是你的亲人。”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得朝着厉枭言靠近。
但她的这点小心思,很快就被厉枭言识破了。
“别过来!”他厉声呵斥,“别靠近我!给我滚!”
若影也急了,她见不得厉枭言如此作贱自己,她冲着他大喊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折磨自己?为什么非要推开我呢?难道我就这么不堪这么让你无法接受吗?哪怕你不爱我,不喜欢我,就把我当作一个朋友,让我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可以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豁出性命也想要保护的人啊,你明白吗!”
她放弃一切,也不过是想要陪伴在他身边而已。
这样小小的愿望,真的很奢侈吗?
厉枭言瞳孔微震,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在他心口弥漫开来。
他何尝不知道若影对自己的心意,只是现在的他,不配拥有这样美好的爱情。
他是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的废人,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连自己都厌恶憎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