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正在书房里临摹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闻言便笑了:
“是郁新,他来了!”
想了一想,振衣而起:“我亲自去迎……”
他赶到门口,笑着相迎:“郁先生来了!”
郁新在门外垂手等着,听到朗笑声才回头,不免大为意外,连忙拱手行礼:
“草民郁敦本,叩请侯爷钧安!”
“何须多礼,”陆知白笑着拉过他的衣袖,“快进来说话。”
两排灯笼的光芒中,陆知白侧头打量这留名青史的户部尚书,笑道:
“你是江南人士,长得倒是高,犹如山东大汉,好个相貌堂堂。”
“生来如此,倒是老天厚爱了。”郁新笑答,嗓音沉厚洪亮如古钟。
他目不斜视,青松似的身影随着陆知白走向书房。
这七尺有余的汉子,穿着一身半旧的鸦青色直裰。
方额阔颐如武人,却又透着书卷气,倒像是把江南烟雨揉进了泰山的石魄里。
历史上,郁新就是因为体貌雄伟、声音洪亮,因布衣人才征,得朱元璋赏识,授户部官职。
到了书房,小厮过来奉茶。
陆知白笑道:“先生请坐。”
郁新微微拱手,先从包袱中取出一个锦盒放在一旁的桌上,低声道:
“草民带了两支湖笔,给侯爷把玩……”
“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快请坐,你可算来了,咱们好好叙叙。”陆知白摆手赶走小厮,率先落座。
房门被轻轻关上,郁新随后才挨着座椅边沿坐定,抬头时,目光便看到对面墙上挂着的对联。
他看了片刻,不由得微微一笑。
那是篆书写的,黄庭坚的诗句——
毕竟几人真得鹿,
不知终日梦为鱼。
陆知白已是问起了郁新这一路来的经历。
郁新一一答了。
原来他果然还在苏州的家中读书,却因文名在外,被沈旺遣人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