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一听到“大有来历”,不由好奇心大作,点了点头。
于是,徐卿玄先远眺了一眼苍茫的南方大地,将目光收回近处,温道:“十年前,那是一个天寒地冻,冰风霜刀的大雪天,我因饥寒交迫,倒卧在一所朱门大户的门前。那时,我自度此次必死无疑。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我醒来后睡在一间摆放着炭火的厢房暖炕上,旁边还摆着换用的棉衣、新裤。正当我疑惑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端着饭食的十几岁男仆人,他让我先去沐浴更衣,再跟说此地是何处,我依他所言。一切就绪后,我二人边吃边谈,我这才知道:“是府内外出省亲归来的二娘子在雪地中救了我。我感激主人家的救命之恩,又无处可去,正巧主人家心善,又缺一个仆人。于是,我便留了下来做工。”说到这,徐卿玄顿了顿,望着小谢。
小谢一脸关怀备至地看着他,先点了点头,又朝苍天诚敬地躬身拜谢道:“小女子多谢老天爷在徐大哥身处绝境之际,派来了一个大善人。”拜谢毕,小谢望着温雅的徐卿玄,一脸关切地道:“那后来呢?”
徐卿玄温道:“就这样我在府内安安稳稳的渡过了五天后。在一个风急雪骤,天黑地晦的白天,主人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可谓是宾朋云集,车马盈门,觞筹交错,热闹非凡。当时我在后厨帮忙打杂,管家派我端盘上桌的菜肴正好是你刚才吃的五道菜肴。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我清楚地感受到飘泊流浪三年后的温暖、温情,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时。百十个身穿飞鱼服,佩带绣春刀的汉子突然气势汹汹地冲进庭院筵席,口口声传“奉皇帝敕令,蒋府勾结叛逆,图谋造反,万死难赦,所有的男女老幼一概诛杀!”顿时,飞鱼服汉子的喊杀声,宾客的惨叫哀嚎声,男女老幼的凄泣嘶吼声,四周围墙上如蝗箭矢刺穿雪幕的啸鸣声混合掺杂成一片,难分彼此。在混乱杀戮中,一个满脸虬髯,一身血水,杀气腾腾的飞鱼服汉子一脸狞笑,凶巴巴地挥刀朝我劈来。危急时刻,一个年长华服的老奶奶拼死将我护住。那一刻,我亲眼看到汉子的钢刀将老奶奶拦腰斩成两段,血水喷溅了我一身。我当时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意识昏糊地倒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我从尸体堆中爬出来一看,整个府邸的人连同宾客千余人全部毙命,到处是尸体,到处是残肢头颅,血水如溪,染红了每一块地砖,染红了每一间房,染红了每一堵墙,仿佛漫天飘雪的天空都已经变成了一片赤红的巨大血幕。”说到最后,徐卿玄深邃慈和,清朗明澈的星目闪烁着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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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凝神细听的小谢感同身受,时不时唉声叹气。当听到徐卿玄险些命丧在屠刀之下时,不禁浑身一抖,伸手紧紧的挽着徐卿玄的左臂,后怕不已。当听完徐卿玄的讲述,虽有暖阳照耀着,可小谢却分明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玉体不禁剧烈的一抖。
徐卿玄赶忙扶着小谢,一脸关怀备至地温道:“小谢,你没事吧?”
小谢望着他,先是浅浅一笑道:“哦,我没事,只是听得太入迷了。”紧接着,小谢神情凄婉地道:“徐大哥,那个杀人如麻的皇帝再次毁坏了你的希望之地。可你却为了皇帝的天下,不畏艰险,倾尽才智,仗剑削恶,保全百姓。你的人生真是太悲凉了,太凄苦了,相对的我就幸福多了。”
徐卿玄望着小谢,温和地微笑道:“常言道:磨练当如百炼之金,急就者非邃养;非千锤百炼难,屡历生死,难以承载上天赋予我济世安民的力量。我竭尽所能所守护的乃是普罗大众,芸芸众生,并非仅仅是皇帝一个人的天下。自从遇到你,我森暗彻寒的人生中便多了一轮丽日。”
小谢在听到徐卿玄坚毅不屈,大义无畏的前一句时,一脸的敬仰、怜惜;当听到徐卿玄诚质无华,深情款款的后一句时。小谢星眸亮晶晶,一脸的甜蜜幸福,内心既喜又忧,喜的是上天让自己遇到此诚情英义的绝世郎君,忧的是徐卿玄那多苦多难,凄风苦雨的人生。二人相倚相靠,遥望西边天际,山风拂来,将二人的衣袖、裙摆吹连在一起。
接下来的六天里,小谢继续练习凝神聚气以搬运岩石,点物幻化的法术。搬运的岩石由十几斤到二、三十斤,由二、三十斤到七、八十斤,最后到上百斤、几百斤、几千斤。小谢都可以控御如毫芥。点物幻化也由最初的小鸟到小牛犊子,再到野兽、大象,最后达到了点幻树林为人群,乃至无物的情况下也能变化出有形之物的境界。而小谢每成功一次,总是不矜不傲。面对徐卿玄依旧是那么天真烂漫,活泼调皮。二人一个倾能教诲,一个尽心听教,一教一学,不亦乐乎,萧然空寂的山村显得烟火气十足。
到了一月八日,朝阳初起,东边的天际一片火红,风轻云淡。小谢在梳洗完毕后,意气洋洋地来到东边的柴房前,正欲敲门。可二人似乎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漏风的木门吱呀一声后,向内缓缓打开,二人相望而笑。小谢柔情似水地望着清雅如画,凤表龙姿的徐卿玄。徐卿玄星目含情地望着琼姿花貌,桃羞李让的小谢。
依旧是徐卿玄先开口道:“小谢,起得这么早呀。这六天来,你苦心修炼法术,神疲体乏的,何不再多睡会儿。”
小谢听着,甜美一笑道:“徐大哥,这几天来,我每晚都按照你教我的呼吸吐纳法睡觉,睡得可饱足了,连个梦都不做。每晚都是黄昏二刻入睡,一直到食时初刻。”说到这,小谢顿了顿,掰着纤纤玉指,自言道:“黄昏、入定、夜半、鸡鸣、平旦、日初、食时,一共是…”下一刻,小谢明眸一亮,微笑道:“我每夜几乎都睡了快五个时辰,再睡下去,可真要变成“赖床奴”了。还有呢,就是徐大哥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要教我仙术以及拳脚功夫”的。这仙术呢,我是习得差不多了,假以时日,定能更上一层楼。这仙术虽然能救人、帮人,但是经常不适合在人多热闹的场合施展。比方说在一个月前,我们在南乐县所碰到的胡府恶奴殴打、抢劫绸缎店的情况,倒可以用仙术暗中教训凶徒。可若是碰到类似胡家恶少当街当众杀人、抢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仙术怕是不便过多的施展,唯有以拳脚功夫教训千夫所指的贼人稳妥一点。否则,徐大哥你也不会明明可以直接让姜仙兰的严君还阳复生,却还要假托“神仙赐丹”之说,这难道不是忧防“特见独智,奇行异能,众不知而共非之”。徐大哥,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