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骁两场政变皆来自上御,这其中天罡的作为的确就如那位神君所说的一模一样,同一个分歧点,同一个选择。”
到了这时,她也才开始会猜疑自己,大概是在虞听安大论一番之后,她也逐渐在这场布局之中发现自己的穷尽之处。
谋士谋士,归根结底只是对于眼下情况的猜测与对今后的预知,哪里有什么真正知先后明得失的神算。
哪怕是他李世卿也一样,即使是神白须也很难想象,仅仅只是满足他人一个心愿就值得为此付出这么多。
或许真的是岁月无情的冲刷,致使这位神骁历来第一谋,在面对往生中的遗憾时,也仍有怅然,以至于他当下所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而一开始的梁且知,那个在背离家族一人走入芸芸众生的那个梁且知,在史书中遍揽神骁上下九千年的梁且知,仅在朝夕之举,就摇身一变成了骁卫天罡音绕梁。
如此殊荣,在这片天地中,历来千年又有几人?
一个人的才华越高,天赋越高,就越是对于追求的东西琢磨不透,她看的太远,飞的太远,以至于忘了自己曾经所在的根据地,如此,本末倒置。
也唯有之后这个相遇的神白须征御,能在现在拴着她,可当她真正有了行走陆地的凡心之后,才发现,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漂泊无归。
他不像风,活在别人的传闻中,不像雨,落在突然的那一刻,也不像云,随波逐流。
可他往往,一觅即中,就好像不曾迷茫般的醒目。
“在上御司南的独裁暴政结束后,神骁地理治理开始向民众惠及普及,尽管并不大兴科技的神骁也慢慢出现了迁跃机动列车。”
“而随着动力炉心的启动,机动列车上的载客却寥寥无几,神骁的人们不太喜欢像这样趴在地上跑的飞快的铁疙瘩,它太没人情味了,只是很赶,很着急。”
“如此,尽管科技冉冉的千星时代,高楼林立,摩天大厦撑起天穹,却仍旧有人热衷于这片土地的宁静,匿于山林,行止于水,更有人,纵马牵绳,看遍祖国大好河山。”
“欲穷千里目,往往所展望的未来太过遥远,觥筹于社稷,躬身于谋政,工于心计,也每每让人在所失之后怅然憔悴,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力不能及。”
“一千年里能有几个李布施?而又有几个曾是李布施的执政者在历经失望后成为了李世卿?并非世人都热衷于失去,委实是意外的来临太过突然。”
“音绕梁的使命太崇高了,她备受这个国家的瞻瞩,要你清醒还要你由衷,天底下哪有这么无耻的事。”
“你就是个小女人,也会喜欢胭脂红粉,喜欢珠宝首饰,神骁女子有的优点缺点你也一个不落,却总想着行至山水穷尽处,看尽风云变幻止,只是架着自己,何其好高骛远。”
他每说一句这样批评的话,梁且知就搂的越紧,好似,只允许他说这一次。
而他只是笑着,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她哪里是不允许他说,是他越说,她就越害怕自己就是那个被批评的人,越来越的好高骛远,犹若浮萍。
所以她才会愿意以神白须为笼子,如果可以放弃,天罡音绕梁这个位子爱谁谁,而自藏药阁一行之后,梁且知才真正用心去看世界。
而她看到的那个世界,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影子,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为什么要坐实乱国贼的罪名?我以为你同李世卿还没有情投意合到那种地步。”
“纵使是俯视神骁千万年的神明,都对这个人指点一二,神骁九千年,能够更天改地的谋政者仅此一位,你哪里是与虎谋皮,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同神明同谋,你一介血肉之躯,又能有几个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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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在退出那个幕后布局者的身份之后,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人的以后,才会显现出如此这般的偏心。
她知道神白须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要猜透他的想法,难如登天,但她知道,他是个不会选择等待的人,无论多大的可能性,只要存在,他就一定会行动。
而知行合一,这或多或少决定了一个人的品质,大到为国为民,小到贯彻自我。
这么一想,梁且知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倘若生在神骁早那么几十年,即便不是一方圣人,也必定位列九五。
并不是她夸夸其谈,而是这个人,在她眼里,最特别,而事实也是的确如此。
“天大地大,也就四个国家,到哪里都有人,有人,就会有故事,就会有有秩序,而神明,对于诸如我们这些能够触摸天壁的人,似乎也并不遥远。”
“我很庆幸在我的那个时代没有神明治国的说法,却也默哀,或许神明的指引真的能让人类免于犯错。”
“巴古斯四十余亿人,一听好像是个很庞大的数字,可这个世界大的无边无际,时至今日都存在未知,而神明,又怎么可能就能肯定一个人的命运是一成不变的。”
“李世卿是一个拥有宏伟与遥远理想的逐梦者,用我们西方的话是这么说,他就是一个清高的雅士,因为所拥有的天赋与才能而选择躬耕于世,也许是他的存在太过脱颖而出了,才会被世俗的条条款款制约。”
“万法加身而不逾矩,李世卿本就是圣人之资,奈何心在乾坤,遂不容真我,对于谋他人不可谋他最是擅长,也因为如此,这个国家对他趋之若鹜。”
“他的实践太过超然,以至于让整个神骁都承受不起,让一个民族断层这种建设怎么看都疯狂而荒谬,比起蒋遇才,他更痴魔。”
“我只不过是做了他想看的,成为了一个,他曾经想要成为却无可奈何的影子,即便只能存在于世人的口诛笔伐中,可比起让他们唾弃,李世卿则是让他们恐惧。”
这本应该是属于李世卿的故事,只不过附加在了神白须的身上,而对于他,李世卿确实算得上一位良师益友。
并非他的格局,而是在他拥有那样的格局却还是愿意潜身缩首的做一个普通人。
李师李世卿,这个让神骁当代八百年朝政都诚惶诚恐的名字,不仅仅在神骁的历史上讳莫如深浓墨重彩,在其他边疆地域神骁的建交国,更是备受推崇。
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远处,仅仅只是看到了李世卿的辉煌,而神骁却是在他的笼罩之下。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溺在他怀中的梁且知沉嗡嗡的说道。
“现如今大势已定,自然是,班师回朝。”
“可当下的神骁,不说政治层虎视眈眈,世界政府更是严防严打,如此众矢之的下舍身冒进,你疯了?”
“就是因为他们一个个都盼着我神白须死,我才能如此的冒险行事。”
“他们不就是想要知道我神白须到底有没有那个胆子坐实乱国贼的罪名吗?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接任李世卿。”
“其实不然,你们都太轻看上御出云的执政能力了,至少现在,整个神骁的政治团体都在她一人之下。”
“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偏袒一个神骁聘请的肃清人?你就不怕她用你国贼的身份卸磨杀驴?”
“那她上御出云,才是天下一登一的大蠢材。”
梁且知皱眉,她抬头看向神白须,后者前所未有的自信甚至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可现在的她根本不想想那么多,她只想在这一刻卸下所有的担子,和他一起。
眼下,街头繁华,人声鼎沸,在褪去那层阴翳的毒瘴之后,整个饕餮城区通然一片灯火耀明,更是在如此政治环境的治理下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