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再说话,她拈了一颗糖浆和芝麻裹得最饱满的酸果送到朱唇边轻轻舔了一口,眼睛没看果子也没看阿泠,盯着一旁空地有所犹豫,想着自己要怎么开这个口。
“我听刘慕说,滇南那个谁,你走之后就跟上去了。”
说完,她心里直打鼓,自己想问的明明是:这一路你究竟是做什么去了,有没有碰见什么难处,又见了何等风景...哪想到话到了嘴边,竟然问得是他身边为何跟着另一个女子。
她一想到那个滇南来的姑娘,一口一个“夫君”地叫着,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而印象中她也没看到阿泠如何抗拒,心里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就像是此刻在她嘴中爆开的酸果:尽管她挑的是糖浆芝麻最饱满的那一颗,却依然酸得她直咬牙。
“你是说,田闵姑娘?”
明知故问...长孙璃撇了撇嘴,但还是微微点头,顺带咬了一口酸果,心想今天买的这盘果怎么就这么酸?
阿泠将这几天自己的见闻,一五一十地都跟长孙璃说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方才见刘慕的时候,自己只说了去向何方,又碰见了什么人,遇见了什么事,却远不如此刻这般详细。
他甚至说了自己去往往昔,见到了芒神使,杨福生、马前、驭魂宗和十家村,细枝末节也都不放过。
等他讲完,已是日落西山,长孙璃面前那盘糖浆果子已经空了不知多久。
长孙璃眨巴着大眼,这些经历换做是另一个人说的,只怕她当场就要挥拳出去,简直比她在小说话本里看来的故事还要离谱。
但这些都是阿泠说的,先不说她心里对阿泠究竟是怎样信任,光凭她亲眼看见阿泠啃食了一位古神的躯体,她便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作为未来某日接任神使之人,她比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要清楚,神灵之间有共识,不可亲临世间,也不可对尘世直接降下祂们的力量。祂们存在,且只存在于高天,用洞悉尘世的目光旁观,选定代行者替祂们行使神权。
她从未听闻,有任何一个不是神使的凡尘生灵手握天道大权,更别提收纳“信仰”,妄图称神。
身份使然,她这几天不得不抽空去郡府露几面,毕竟明面上大家都知道她在此地。而有关于“凡人成神”的传言,她也从刘慕处得知,这样的消息不会瞒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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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愤怒,也嗤笑这些人不自量力妄图登上神位,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神灵无法被替代,这是数之不尽的岁月中能得出的,为数不多的真理。
但如果是阿泠,她却笑不出来,心中根本没有“亵渎神灵”的感觉,反而莫名觉得....合理?
“然后呢?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就这两天,我需要再出去一趟,想必你从刘兄那里也知道了,北桦各地乱象频生,我觉得这背后少不得有面具生灵作祟。”阿泠说起此事,神色都显得严肃,长孙璃也正色聆听,只听他又道:“再者,杨福生那边还未有消息,我需得时刻准备...马前我也还未去见,驭魂宗的人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总之,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长孙璃点头,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她心中不免感叹,不过是寥寥数日,没想到阿泠已经担负起这么多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