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红场 凤落草原 1028 字 2个月前

自从上次老丁头的傻媳妇偷拿钥匙风波后,老丁头的裤腰带上啥时候都别着一大串钥匙,老丁对这个傻媳妇时刻提防着不再掉以轻心了,就怕万一再出现任何纰漏,小则受到教务处的通报批评扣发工资,大则连他的厨师岗位也会丢掉,饭碗子都被人家端走了,还咋养家糊口啊。说起老丁头,其实他的年龄也不算太大,就是长得有点着急,胡子长了不修剪,脸上抹灰不洗脸,不太注意生活细节罢了。老丁头的故事就从懵懂和荷尔蒙中开始了。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要做一定的事情,尤其是长在身上见不得人的东西也要派上用场。说的好听些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说的难听点就是老母猪发情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七情六欲众人皆有,只不过有的表现为常态,有的被说成变态罢了。老丁头是伙房师傅们给起的诨号,他的名字叫丁大壮,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根扎在二亩坷垃地里,一晃就是二十好几近三十岁的人了。在农村超过三十多岁就算是大龄青年了,要不人长得对不起观众,要不就是缺少碎银几两穷的娶不起媳妇,要不就是家风不正经不起打听。丁大壮据说也是因为一个“穷”字耽误了他的终身大事,帮着父母给两个弟弟娶回媳妇后,家里也折腾个精光,没有实力再为自己找一房媳妇了。大壮干啥像啥,重点是很走心。

刨了几年土坷垃的他偶有机会竟然跑到学校当成厨师来了,听说他做了一手好菜,或许是在农村各种“红白喜事”中学来的本领,鸡、鸭、鱼、肘子四大件是喜宴上必不可少的菜品。领班师傅是不轻易传授秘制配方的,大壮脑子很灵活,小嘴巴巴的会说、嘴甜、人也活泛,虽然识字不多,算是个乡村机灵人,不过几年功夫他却偷学来做“大件”主菜的本事,对学校这些大锅饭上的小菜更不在话下了。老师傅们甚是奇怪,没有人告诉过他,怎么他就学会了呢?菜品重在调料的配方上,中国的八大菜品中各有特色,食材就是那些,就是做法不同而已。

大壮上了几年小学,没啥文化,学了点汉字也都给老师交回去了。老师傅捏一点调料他就用心记一点,不会写字回家只能在墙上画个大圈,大圈里又套着小圈,里面横七竖八的排列着各种造型的图案,画的多了就有点混了,于是他就在师傅做下一场菜品中重新记下。什么事情都经不起揣摩,用心思去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于是他白天干活后,晚上回去没事了,一个人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把白天老师傅做菜的场景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播放一遍又一遍,屋里的墙面上大圈缠着小圈,图案一个摞着一个,外人看来就是让人看不懂的“天书”,以为就是小孩随意涂鸦的东西,其实在他的心里却隐藏着“四大件”、特色小菜的秘密配方,就这样“涂鸦墙”传承了老师傅们的衣钵,样样绝活成就了他脱离脸朝黄土背朝天与坷垃头子打一辈子交道的命运。农村有本领也无用武之地,后来经人介绍他却盲打莽撞的到了前进中学当了厨师。

厨师本领有大有小,大酒店的那叫大厨,小餐馆的叫“老师(shei)”,算不到厨师的行列中去。厨师的几把刷子全是掌握调料的火候上,学校的大锅不能用“领(ling)”计算了,反正尺寸够大,翻炒用的是铁锹。大壮刚来学校有点不适应,他是做“红白喜事”上的大件菜品的主厨,学校又没有鸡鸭鱼肉的食材,就是穷学生也吃不起大鱼大肉的东西。一两餐票两个馍馍,就只有馍票、菜票,根本就没有肉票这一说。特色小炒也让他难以发挥特长,以前都是用铲子在小锅里翻炒,如今却站在锅台上用铁锹炒菜,这对他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呢?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学的本领使不上着实让他烦恼,好不容易找个营生做,不能就这样放弃吧。精确的调料配方让他无法掌握住量的大小,调料放多了满是大料味,破坏了菜品的原汁原味,调料放少了没有胃口,还要承担着“呟(juan)爹骂娘”的罪名。开始他也有一股较真劲,非得在学校里出出风头,让老师、同学们都能吃到他拿手的菜品,让大家知道他是一个不一般的大厨,即使燃放也是不一般的烟火。之后他琢磨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锅是铁铸咋敲咋响,无非就是炒菜的工具变成大号的,以前精确的调料配方换作大约摸罢了,用手抓一把放到锅里有味就行。

老丁头在村子里做饭颠勺惯了,练出一身憨劲来,拿着铁锹不费事,有时还能像孙悟空一样耍上几圈。起初,他炒的菜都要经过他亲自试吃,尝尝咸淡,色味是否达标。在苍蝇横飞的伙房内,看着都难以下咽,那有什么尝菜的欲望了。新鲜劲过了,粗糙劲也就随之而来,估计他是号住了学生的脉,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没得选择,外面小贩的菜就那些,卖完了你还不得来大食堂打菜吗?他的菜味道一落千丈,后来只有点咸味了。这不能怪他,每个厨师都是走的这个道,好赖都是这样一个价,谁还琢磨菜的味道呢?这是大食堂、大锅饭、大师傅什么都大的时代,把学生扣在芝麻粒大小的的天地里,学校的“大客厅”是追求梦想的舞台,后面的“大厨房”却吃的是温饱,少了品质二字。

九尽春回杏花开,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毕业生恋恋不舍离开学校,新生怀揣希望和梦想而来,“红场”还是那个红场,只是锅碗瓢盆主角换了模样,人来人往吆喝声永不散场,厨师却依然用铁铲伴着苍蝇飞的节奏陀螺般在灶台上转过春秋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