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高个子淡淡地说,“他这真不是一般的运气。又老又有钱,而且还死了,这样的舅舅太难得了。”
“嗯,谁说不是呢!”矮个子叫了起来,“我的朋友格里芬一家就有一个超级有钱的老舅舅。这些年来,他们在他身上打了不少主意。刚开始打主意的时候,那老头子少说也得有一百岁了,可他到现在还没死呢,就好像坚持要活着,专和这家人作对。格里芬一家几口慢慢也都老了,到时候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在失望的痛苦中。不过,我敢肯定,您,我亲爱的拉塞尔斯先生,用不着为那些麻烦的老家伙费神。您的钱来得可容易,是吧?”
高个子没有理会这句无礼的问话,只是冷冰冰地说:“我看这位先生有话要跟你说。”
“这位先生”指的是索恩先生。听到自己的财产被这么公开讨论,他大吃一惊,前几分钟就一直想插话进来。“对不起,打断一下。”他说。
“什么事?”矮个子厉声问。
“我就是索恩。”
高个子和矮个子都睁大了双眼盯着他。
半天没人说话。矮个子最初仿佛受了侮辱,随后面无表情,这会儿一脸困惑。他让索恩先生再重复一遍他的名字。
索恩先生照办。于是矮个子说:“真不好意思,但……我是说……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汉诺威广场的住处,是不是有个穿一身黑衣服的人,脸很瘦,好像拧着弯的篱笆根儿?”
索恩先生想了一想,答道:“齐尔德迈斯。我想您说的是齐尔德迈斯。”
“哦,齐尔德迈斯!”矮个子大叫起来,仿佛一切真相大白,“是啊,当然啦,看我多傻!那不是齐尔德迈斯嘛!啊,索恩先生,认识了您,我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先生,我姓德罗莱特。”
“您认识齐尔德迈斯?”索恩先生有点迷糊。
“我……”德罗莱特顿了顿,“我刚给您描述的那个人,我看见他从您家里走出来,然后我就……哦,索恩先生,我有时候真是个榆木脑袋!我把他当成了您!您可千万别生气,先生!我现在看明白了,他是有点儿狂野、浪漫的感觉,让人联想到魔法师,而您则似乎善于默想,颇有学者风范。拉塞尔斯,你看,索恩先生有种稳重冷静的学者派头,是不是?”
高个子表示同意,然而声音里缺乏热情。
“索恩先生,这是我的朋友,拉塞尔斯先生。”德罗莱特说。
拉塞尔斯先生微微欠了欠身。
“哦,索恩先生!”德罗莱特先生叫了起来,“您可不知道今晚我受了多大的罪,光想着您到底会不会来!七点钟的时候,我急得没办法,专门跑到格拉斯豪斯大街的沸水酒馆去找戴维和卢卡斯,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戴维说您肯定不会来。一听这话,您知道吗,我当时彻底绝望了!”
“戴维和卢卡斯!”听索恩先生的声调,就知道他从来没这么吃惊过。(这两位,假如您还记得,是索恩先生的车夫和随从。)
“哦,是的!”德罗莱特先生说,“戴维和卢卡斯偶尔会在格拉斯豪斯大街的沸水酒馆里吃羊肉,我想您知道吧。”德罗莱特先生临时关上话匣子,留出点儿时间,以便索恩先生低声嘟哝说他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不遗余力地宣传您的神功,我广大的朋友圈子里已无人不晓。”德罗莱特先生接着说,“我就像是您的施洗约翰,先生,我已经为您铺好了路!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您和我已经成了密友,因为我早有预感,亲爱的索恩先生,我预感到咱们一定能成为密友。您看,我说得多准,咱们现在聊得多融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