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诗雅达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时,她感到身体有些沉重,但思维却异常清晰。她微微侧过头,透过卧室阔大的落地窗,视线穿越透明的玻璃,落在远方天边的一朵云彩上。这朵云被初升的朝晖映照得明亮而庄重,它稳稳地悬在天空中,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看透了世间万物的生死离别。它以一种庄严肃穆的姿态俯瞰着下方的世界,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诗雅达静静地凝视着那片云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渺小感。她意识到,尽管那朵云看似近在咫尺,但实际上却远在天涯。这种遥远并非单纯意义上的空间距离,而是一种心灵深处的隔阂。
她回忆起小时候在乡间野外玩耍的情景,那时她会奔跑在一片片丰收过后的田野里,感受着大地的宽广与辽阔。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奔跑,都无法触及到那天际尽头的地平线。
对于年幼的诗雅达来说,地平线既是遥远的存在,又是亲切的伙伴。它默默地横亘在大地与天空之间,成为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虽然她永远无法真正到达那里,但每次抬头望向天际,她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尽的可能性和希望。正是因为有了地平线的存在,她才能怀揣梦想,勇往直前,不断追逐自己的目标。
诗雅达曾做过追逐地平线的傻事,也许那时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探究所谓真相,她想知道天尽头是个什么样子。然而她注定见识不到那神迹,因为在她步所能及得远方,那里都不是她想要的终点,地平线似乎一直躲着她,杨姝颖每前进一步,地平线就会往后退一步,他们之间永无交集。
“这么早就醒了?”谢韵清是和诗雅达一起睡的,从回到家到现在,姐妹两个都来不及好好聊两句。那种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像是一种慢性毒药,虽然不会立刻致死,可漫长的等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寸寸腐烂,那不是更严厉的刑罚吗?
诗雅达默默然一笑,轻声的,带着自嘲似的语气幽幽道,“年纪大了,睡眠也不如从前了。”的确她很怀念那个年少的,一觉可以睡到地老天荒的自己。
谢韵清的表情看上去带着一丝薄怒,剜了诗雅达的后脑勺一眼说,“你老了,那我呢?我岂不是老不死?”她们此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口角之争,尽管此刻的争执看上去也无关痛痒,轻描淡写的。
“阿姊你天生丽质,永远都不会老!”诗雅达转过头来面对着谢韵清,脸上是讨好的微笑。
谢韵清却没有笑,她仍板着她那世无双的美丽脸庞,像是真的失望了,生气了。
而诗雅达的笑意则仍在勉力支撑着,她要笑,如果不笑的话,难道要去哭吗?大清早的,谢家再难,至少也历尽磨难的劫后余生了,现在再来哭,是什么意思?
那既不能哭,又不该笑,难道也要绷着一张脸,像是面具那样不怒自威?那面具是戴给谁看的呢?给眼前的愠怒的,美丽的姐姐吗?不,面具是给对手看的,在和对手斗智斗勇时戴着,既是用来震慑对方,也是用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可是诗雅达对谢韵清并无所图。
“阿姐你别生气呀!我做错什么了你说,我都改!”诗雅达一脸赖皮相的朝谢韵清怀里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天真无邪,永无不会记仇的赤子之心。
这就轮到谢韵清去反思自己了,我究竟为什么去生气?气她在事情已成定局时才知会自己她要和表哥分手的消息吗?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而在小颖她几度救自己于生死之后,自己似乎就吃定了她,觉得她须得事事以自己为先,甚至,觉得她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志去生活,这真的对吗?
谢韵清脸上的轮廓柔和了一些,或许仅仅是因为自己抓得太紧,从而忽略了更多。但她仍然还没想明白要怎么去开口,怎么去要求妹妹,难道她要说,“我不许你和表哥分开,我命令你和他重归于好”?事情远没有那般简单了。